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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eacelife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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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作者:刘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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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3:42:13 |只看该作者
32,孤独流浪在丛林(4)


  很多年后,我在动物园再次看见了狼这个东西。笼子里面的狼暴躁的来回穿梭着,好像很凶猛。但是我一看它油光水滑的灰毛和肥壮的身躯就知道,你现在把它丢回林子里面几天就能给饿死。


  跟人长的胖了一样,狼长的胖一样跑不动~~~所以在有限的关于中国特种兵的公开图片和电视报道中,我总是听有人抱怨咱们国家的特种兵太瘦,不如老美的电影里面的威风,我的意见就是看上去很美是没有用的,拉到山里跑跑路或者对锤你们就都知道了~~~~施瓦辛格和史泰龙威风吗?我保证三脚踢翻他们俩从此老老实实说自己就是练腱子肉作人体展览的从此再也不敢穿个迷彩马甲端着个M60用很业余的动作冒充特种兵军官,就不用说狗头高中队那样的高手了,他还不是什么正经的少林弟子只能算是不争气的逐出山门的俗家弟子。我真正见到的洋人特种兵弟兄也没有电影里面那么壮那么宽的,当然比我壮比我宽,那是人种的差异,但是在洋人里面绝对是苗条形的~~~~包括一向以肌肉发达著称的黑人特种兵兄弟,胳膊一伸也都是条状的腱子肉,我没有见过腱子肉往横里长的。但是同样因为人种差异,天生人高马大的海豹不是天生小猴子一样机灵的越南人民军特工队的对手~~~~越战以后老美再也不敢在亚洲复杂山地耀武扬威就是这个道理,再多的战斧再多的M1坦克再多的F-22再多的B-52轰炸机就是带隐形作用B2的小老弟一起来都没有用处,复杂山地还是要靠步兵一枪一枪打出来的,要是越南现在搞核武器化学武器你问小布什敢锤他吗?就能欺负欺负伊拉克,虽然我也讨厌萨达姆,但是我还是觉得小布什作的过了,有话好好说不行你就接着封锁再不行你让中情局在里面搞搞政变死几个政客就得了你锤人家干吗?人家死了几千战士和平民,你死了100多战士还连累了几十个英国小兵,敢情都不是你小布什的兄弟姐妹孩子情人?你不是有个女儿吗?你让你女儿到一线当小兵我就没有什么说的,不然我就是觉得你作的太过了。我当过小兵,所以我更关心的是那些小兵,那些世界格局不关我蛋事。我再多说一句,在我个人看来,再先进的单兵装备包括什么叫未来战士系统的在复杂山地和干燥沙漠等恶劣的地形地貌气候环境中也没有用,林子里面的那种要命的潮湿和沙漠地形那种要命的酷热干燥沙尘对人类的电子科技是一个致命的伤害,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未来战士系统也是看上去很美的东西,生产出来大批装备部队打打伊拉克这种地形可能还是好使的(时间再长点呢气候再恶劣点呢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没有实战用过),来林子里面试试?爬山过河的,能坚持多久不受潮?我一直表示怀疑。当然我不是越南人民军特工队的代言人,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要我锤他们我也不留情面海锤不误~~~就是为了苗连那一只眼我也不会手软,虽然我不是职业军人而且极端厌战平时也不关注什么世界格局国家大事局部战争,用我的话讲,特种兵就是“精锐炮灰”;但是该我上的时候我不会含糊,我不是只说不练的人,不为了什么劳什子看不见的东西,是因为我的兄弟在前面我不能让他们自己去,哪怕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哪怕我只有一口气我也要死在自己兄弟的怀里~~~我想说的就是,对于特种兵,身体头脑灵活,单兵素质高,应变能力强是第一位的。在特种部队,什么劳什子东西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只有人是真的,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我后来看《第一滴血》系列的时候觉得很假,但是第二集有一点我是认同的~~~~兰波放弃那把装有精密电子仪器改装过的M16(好像是我记不清了)自动步枪,而是坚持要用最原始最简陋的AK-47,可见编剧算是个行家~~~~对于特种兵,最简陋的装备是最可靠的,因为经造。由于有过当兵的经历以后,虽然我不是军迷,但是对步兵单兵装备的沿革是有关注的,毕竟跟你有点关系了,你总会拿自己的经验和心得去体会穿上和使用之后的感觉。我觉得好像科研人员是不是没有实际训练过的原因,这种玩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精密,我不知道在恶劣的战场环境下你怎么对付出现的零部件的损害和失灵~~~你可以给主战坦克配维修连,难道你要给每个步兵班配个维修工程师吗?他要是受伤或者挂了呢?~~~~当然老美有钱可能有什么办法吧,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觉得随着科技的发展,单兵装备的沿革进入了一个比较大的误区,当然这和各个国家不同的战略指导思想是有关系的,老美打有限战争短期战争我们打人民战争长期战争性质是不一样的~~~~但是也不是我这个小兵考虑的问题了,何况我也不是个小兵了。


  又扯远了,还回来说那匹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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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匹瘦削的一看就是在林子里面的跑路和捕食高手的大灰狼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愣愣的看着它。


  我们都傻眼了。


  因为距离不到1米这么远,我们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在眼睛里面也能看见对方的影子。


  人类的智慧毕竟是比较发达的所以我最先反应过来,我在思考对付它的方法。毕竟我不是那种自以为是其实狗屁不是的大城市里面的大学生了,被锤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厉害的锤再胆子小的兵也多少有点勇气和胆识了。


  后来我知道我们部队的兵单身在林子里面训练的时候遇见狼我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么近的我绝对是第一次。


  我肯定不能主动攻击,跟这种动物相比我绝对不是徒手格斗的对手。就是拿着个开山刀也不是对手,还不如拿一把匕首呢~~~就是我们俗称的攮子,老侦察兵都知道,寒光闪闪,短小精悍,锋利无比,越战的时候我们军区的侦察大队还往上面涂了毒液见血封喉~~~是不是违反什么日内瓦公约我就不知道了,我说了这是小说你们不能把这作为什么证据要这样的话小说就没有法子写了~~~~和攮子相比,开山刀太笨重了,我的胳膊一抡出去砍它要是没有砍中,这狼绝对是要一跃而上攻击我的要害的,是脖子是头还是胸口我就很难说了,要看它平时的习惯和当时的心情了~~~~如果是一把攮子,我的反应速度还是有点子自信的,回手就是一下绝对能给还在空中的它个厉害尝尝,然后看情况对峙反正不能那么简单就死;但是开山刀就不一样了啊!我没有可能把这么长的大砍刀在那么短的瞬间抽回来给它一下,只有一面有刃我不可能保证回手的绝对是能够把刃那边对准它而且能割到它,它的皮肯定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不是那么容易割破的,顶多是把它顶一下然后再次激怒它接着上来袭击我,那种情况下开山刀还不是一根棍子吗?还不如棍子好使。~~~更关键的是如果我一砍未中,绝对是来不及抽手回来的!不可能有这个速度的!


  那我怎么办?


  我感觉到恐惧真的开始升腾在心里,然后在全身蔓延。


  我的身子都发麻了,后脖颈子一阵一阵发凉。


  它就那么看着我,然后喉咙里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低沉的吼。


  我知道它在警告我。


  然后它开始转向我,开始后退几步,前腿立后腿弓,整个就是一个标准的我们跑特种障碍的时候刚刚爬过低桩铁丝网准备鱼跃过齐胸火墙的姿势。


  它一定跳的比我高比我远扑的比我狠比我快。


  不然它就不叫狼了。


  它一定会在空中张开它的血盆大口露出真正的狼牙准确咬向我的喉咙,然后那锐利无比的白牙会咬断我的喉咙我的血会一下子冒出来甚至是喷出来那牙也坚决不松开在我的肉里越咬越深直到我连腿都不蹬了。


  不然那牙就不叫狼牙了。


  完了完了!


  它要收拾我了!


  和它收拾我相比,我更愿意被狗头高中队收拾。


  绝对绝望绝对恐惧绝对悲凉!


  一句话,就是死。


  我左手握紧我的开山刀右手握紧我的兰花,左手是暴力右手是爱情典型就是现在老美最流行的卖座电影的标准元素。


  但是不是拍电影。


  因为不是切割画面不是三维画面不是电脑画面。


  我面前不到2米的地方是一匹真正的狼。


  许多年后我在写一个电视剧的时候想是不是让那个野营爱好者的角色用一下我自己的情节,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这么有戏剧性的情节用在那些劳什子导演和小白脸演员身上绝对是糟蹋了。我到不怕现在那个导演看见,因为我跟他不是兄弟他现在还欠着我两集的稿费所以说他两句不算什么。现在写这个小说我想还是自己用的好,以后拍电视剧再说~~~~先说好,哪个导演找只黑贝充数我是坚决不依的。怎么拍或者怎么训狼不是我的事情,这点你们要学学老美。人家连熊都能收拾你们收拾不了一匹狼吗?


  因为真的是太有戏剧性了,以至于事后我自己都觉得跟梦一样。


  我等待着狼扑过来收拾我。


  狼在酝酿着这致命的一击。跟熊不一样,狼属于那种吃饱不吃饱都要袭击任何看得见的活物的东西。何谓狼心狗肺?就是这个道理。


  我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它在空中的时候我的开山刀的刀刃正好能够对准它的肚子,我再用力一顶争取能够划拉开它的肚皮~~~~我知道肚皮是任何动物的最柔弱的地方绝对不像它的身上那么糙。


  但是有难度,而且很大。


  狼在我的右侧,刀在我的左手,而我是头正面对它身体侧面对它。


  我的右手只有兰花,爱情是挡不住狼的。


  若是那豺狼来了有猎枪但是我没有猎枪,我只有一把开刃不是特别锋利的厚背开山刀,再有就是野兰花,还有就是我这100多斤,不知道够它老人家吃几天的,还是它跟本不吃人肉就是咬死我拉到见不得我活着。


  如果它扑上来我左手能不能把刀抽过来砍它?


  而且我还跪着这是很不舒服的姿势,从力学角度不是最佳的打狼姿势当然任何角度讲我跪着都不是打狼的姿势,我这简直就是专门来喂狼的。


  狼的前腿在收缩,我知道它在积蓄最后的力气。


  我握紧我的开山刀,我是个士兵是个中国陆军侦察兵不是泥捏的解放军战士是钢铁铸就的红军前辈不怕远征难解放军战士不怕打狼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跟狼搏击的动作上!


  我握紧我的野兰花,我爱小影她是我的梦因为野兰花有她的芬芳在这里这束小小的白色兰花就是她真爱无敌爱情就是力量我就是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我没有恐惧了,来吧。


  咬我。


  狼的眼睛绝对是狼光四射,狼的身躯绝对是狼劲十足,狼的动作绝对是狼性大发,狼的心情绝对是狼的不行不行的了狼见了活物就是这个狼形状。


  狼要扑我了。


  我的呼吸停止了准备抽手出刀是紧接着后滚翻还是前滚翻还是侧滚翻还是怎么滚翻都没有决定,看我到时候还能不能滚翻吧我也说不好苗连教育我对敌要随机应变陈排教导我格斗要一往无前我都记着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在狼即将出击的一瞬间我听到几声嚎叫。


  我操他姥姥!这是遇上狼群了!


  我都能想象出来群狼扑我是个什么情景,肯定是要咬死不算还要碎尸万断抢着我胳膊的还不高兴因为抢走大腿的肉更多。


  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动。


  我操!


  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有几处在动。


  我连心里骂的勇气都没有了。


  等死吧没想到我小庄一条英雄好汉没有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而是喂狼。


  然后,我就看见三匹狼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现了。


  毛茸茸的跟小灰毛线球一样。


  三个小狼崽子。


  它们嬉闹着,嚎叫着,这个咬这个的尾巴,那个咬那个的耳朵,跟小狼狗一样滚来滚去的。


  它们闯进了不知道是解放军战士打狼的战场还是解放军战士喂狼的现场,不知道战争气氛的来临血腥气息的升温只知道自己嬉闹喝水再嬉闹再喝水。


  就在我们之间。


  我一伸手就能抓着的位置。


  甚至有走到我膝盖边的,就差跟狗崽子一样往我身上扑了。


  它们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它们还不会捕食。


  我先看小狼再看大狼。


  大狼先看小狼再看我。


  我要是出手,小狼崽子我收拾一个是没有问题的,跟俩月的小狗崽子一样大一脚一个一手一个一把大砍刀下去起码俩没有犹豫的。***收拾不了大灰狼收拾几个小灰狼我也不算亏了!我的眼睛对着小狼崽子露出凶光,慢慢举起了开山刀。


  大狼那种威胁的吼叫声消失了,狼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小狼崽子的危险。


  然后我就看见了大灰狼嗓子里面的声音变了。


  不是威胁,是哀求。


  嗷嗷的,声音很小,但是傻子都知道是哀求。


  目光也没有狼性,是母性,这是所有的动物都有的。我小时候挨我爸爸打的时候,我妈妈就是这么看我爸爸的。


  我也傻眼了,小狼崽子我打还是不打?


  大狼可怜巴巴的看我,然后四脚一窝趴下了,跟狗一样低着头,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这回我看懂了。


  来吧,打死我,放过我的孩子。


  小狼崽子不知道危险啊,来回在我跟前滚来滚去嬉戏打闹喝水玩水,有一只跑到大灰狼的鼻子上舔着。


  我看见了大灰狼的眼中有泪水。


  泪水?狼的眼泪?


  真的是狼的眼泪。


  一滴,那么大,浑浊的,但是落了下来,到了它瘦削的脸颊上。


  它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嗓子里面也是可怜巴巴的低沉的哀求,嗷嗷的,断断续续的,好像生怕惹我生气。


  我举着刀的左手僵化在空中。


  我打还是不打?


  它继续看我,甚至还往前爬了爬,跟受过训练的狼狗动作一样。


  它的意思是我离你近点,你打我的头方便点。


  我看着它的眼睛。


  一个母亲的眼睛,在哀求我。


  我的刀很慢很慢的放下了。


  它一下子起来,我的刀又举起来,它又赶紧趴下跟训练有素质的警通中队的狼狗一样。它嗷嗷哀求着叫着,意思好像是你别误会我把孩子带走。


  我的刀又放下了。


  它慢慢的看着我站起来,眼睛里面没有凶光,我这回仔细看着,也就没有举刀。


  它对着小狼崽子低沉的呼唤几句,仨小狼崽子跟灰毛球一样滚过去在它的腿边滚来滚去还往它身上爬老掉下来,笨拙的跟小狗熊一样。才两个月啊!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狼就警觉的看我,我赶紧举刀。


  它看出来我没有恶意,就轻声呼唤着小狼崽子慢慢的后退慢慢的看着我。仨小狼崽子滚来滚去,跟着它一直跟到林子里面去。


  然后我就看见它转身带着仨小狼崽子走了。


  消失在丛林深处。


  我举刀的手一下子软下来。


  刀掉在身边的河滩上我也倒了全身松软这会儿感觉到后怕浑身发抖哆嗦着跟打摆子一样连光头的头皮都哆嗦着脸上还流眼泪鼻子还流鼻涕。


  然后我就这么哆嗦着躺着右手还紧紧握着兰花。


  我把兰花放在鼻子前面闻着芬芳。我的手还在哆嗦着于是兰花也哆嗦着。


  小影的芬芳。


  然后我看见天色黑下来了。


  这一天,对于我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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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4:12:41 |只看该作者
33,孤独流浪在丛林(5)


  记不清过了多久了,我才慢慢的坐起来。那个时候天色已经全都黑了,四周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是一种恐怖的漆黑。我真的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在山里呆过,步兵团的侦察连不会这样作,军区侦察兵比武也不会这样作——但是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是会这样作的。


  这种孤独的感觉,我不会忘记的。虽然以后我习惯了这样的孤身训练,但是我说过了第一次的经历会很深刻的。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指北针和地图了,我就看天上的星星和周围的地形地物,凭着自己对地图的记忆辨别自己的位置和通往目标的路程。按照那张地图,我现在应该是在那条叫做小清河的河边,往前面走10公里左右有一条四号公路桥,我要穿过这条公路桥才能继续前进——我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一点。我当然不能沿着公路走,那是傻子才作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按照公路上的里程路标确定自己的准确位置,下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如果我天亮前到达那条公路桥,那么我就可以在桥边的树丛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公路两侧的树林是有风的,山里的公路总是相当于整个大森林的一个通风口的角色再加上有河的通风所以是一个十字通风口风力很足,又有早上的阳光,我可以晒晒湿透的衣服,干燥点跑路,虽然很快就会潮湿,但是总是比一直潮湿好的多的多。


  这个时候我的哆嗦没有停止,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寒冷。


  山里的气温下降极快,本来是又潮湿又炎热,但是太阳一下去就变成了又潮湿又寒冷,几乎没有什么过渡,好像就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至今也不明白,这不是我们小兵操心的事情,我们只操心怎么对付寒冷,原理留给科学家那些坐办公室的。


  关键是现在我怎么对付?


  我浑身潮湿风一吹那种寒冷嗖嗖的连骨头都开始打战,我嘴唇哆嗦着把开山刀插进背后的刀鞘,然后撑着拐杖拿着兰花站起来。然后我再次感到脚腕子的疼痛,因为寒冷疼痛加剧了,但是还是在我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过我知道走路是比较麻烦的事情了,尤其是我的目标是沿着河滩上的鹅卵石走10公里到达四号公路桥才可以休息。不然你怎么办?在这种野狼出没的劳什子山里睡觉?虽然公路上也会出现狼,但是毕竟有人类的文明痕迹,心里踏实一点。


  当时还有一个悲凉的想法,要是在公路附近被狼吃了,残骸还有机会被人发现。要是在这片大山里面,谁知道有没有下一个弟兄从这里路过呢?这个几率太小了,死了还是有个什么东西留下好,不然怎么给老爸老妈交代?怎么给小影——一想起小影我的心又开始疼。


  走!


  解放军战士死都不怕我还怕疼怕走路?


  我当时真的是拿这句话来激励自己,因为我那时候已经彻底的是一个军人,一个合格的士兵。


  虽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特种兵。


  我迈一步就疼一下迈两步就疼两下迈三步就钻心的疼然后这种疼就连环起来,中间不分下了就是连着疼。


  我在阴风中一直打着哆嗦但是必须坚持。


  因为我若隐若现总是听得见狼叫。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次面对那张灰色的瘦削的脸了,我真的知道什么是阴森森的狼牙了所以我必须赶紧走。


  如果走到四号公路桥,明天天亮我开始走,走到天黑前50公里怎么也能走完——要是脚腕子没有受伤的话我有这个自信,但是现在没有。


  但是也得走!


  我哆嗦着嘴唇轻声哆嗦着唱歌给自己壮胆不敢大声唱因为怕招来狼:“过得硬的连队过……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战士红彤彤……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


  唱着唱着泪水再次滑落现在是不确水了因为河就在旁边。


  但是我冷,我饿,我疼。


  但是还是得走。


  狗日的高中队!狗日的狗头大队!


  我在心里骂着嘴里唱着队列歌曲想象着苗连陈排走在我的身边笑容满面:小庄小庄坚持就是胜利革命军人要有老红军的传统精神要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我还想着小影在前面连跑带跳不时往河里扔个石头打水漂玩一下子在水里能跳4下一飞好远,她在中学打这个有一套:小庄你看我的打的好不好看?说啊,我打的好不好看——


  “好看。”


  我哆嗦着答应着,泪水在脸上一流下来就被风吹的淅沥哗啦。


  风一吹更冷了,但是我不敢离开河滩进入丛林。我只能这么在风口走,一步一步忍着疼痛踩着鹅卵石坚持往前走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不敢东张西望就这么坚持着蹒跚着往前走。


  因为,我知道林子里面有狼。


  它们不知道在哪儿看着我。


  和死亡比起来,寒冷、饥饿、孤独、疼痛算得了什么呢?


  我就反复低声哆嗦着唱着那首《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那首全军战士都会唱的队列歌曲,脸上不时流过眼泪,有时候还跟小影说几句话。


  小影连蹦带跳一直在我的前面带着我。


  她的身影带着我。


  她的芬芳伴着我。







  很多年前,那个18岁生日还有16天的小列兵就是这么走在那条叫小清河的河岸。


  他的脚腕子崴了生疼生疼的,浑身湿透浑身哆嗦但是一直在唱着革命军歌心里想着一个女孩就这么蹒跚的走着。


  走着。


  而这,在他真正的特战军旅生涯里面跟那些孤独寂寞恐惧寒冷等等相比,只是一个开始。


  路,其实不在脚下,在你的心里。


  我不到18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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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st edited by peacelife30 on 2006-2-8 at 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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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孤独在丛林流浪(6)


  我远远看见四号公路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我其实看见的是桥的剪影,青色的天幕下面一道黑色的直线,没有车来车往。这一带除了我受训的那个狗头鸟大队,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队单位,连老百姓都很少,是所谓的军事重地。——据说山里也是空的,但是我一直到退伍也没有去过。


  我的很深都是冰凉的汗,倒是没有结冰但是也是冷的够呛。


  我打着哆嗦,已经走了几个钟头了歌也不唱了脑子也麻木了什么都不想了。


  就一个念头——走。


  疼吗?绝对的,我记忆中那种疼是一直到骨子里的,因为时间太长了而且我还一直走。


  我的右手还是握着那束兰花。后来我把它送给小影的时候已经是标本了,但是小影还是收下了。她没有问我从哪儿摘的,我也没有告诉她自己为了这束花吃了什么苦头——因为我送给她这束兰花的标本的时候,已经吃了比这个多的多的苦,已经无苦可说了。苦到今天你就不知道苦了,舒服了反而不习惯,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


  关于这束风干的野兰花,芬芳依旧存留,还继续有一个故事。我们以后再讲。


  我向着那个公路大桥前进,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文明的痕迹,心情的激动不是一点半点的。在原始森林崴着脚脖子走了20公里,你们想想看我见到这个大桥激动的是个什么操性?


  我好像脚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身上也不冷了就是赶紧拄着拐杖走啊走一直走。


  我看见了大桥它离我那么近。


  我看见了大桥它在等我来临。


  我恨不得扑在桥柱子上大哭一场而我确实又再次流出眼泪。


  然后我就停下了。


  因为我的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鹅卵石的河滩踩进了泥里,而且很软的泥。


  我在往下陷。


  我一激灵就赶紧往后到幸亏脚陷的不深我倒下了,然后我看见自己在一片开阔地之间,前面是一片泥泞后面是一片河滩我躺的位置是中间过渡的部分也就是说我的命还真大没有忘乎所以一直走进沼泽。


  我赶紧往后退拐杖丢了但是兰花没有丢。


  我的上半身接触了略为坚硬的地面再往后退就是更坚硬的地面再往后退我的脑袋就碰在了鹅卵石上生疼。


  我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才知道我的命比较大。


  我爬起来跪在鹅卵石上面看着前面。


  远远的一直到那个大桥,都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泥泞。


  这是在我的地图上没有标识的沼泽。


  狗日的狗头高中队!


  这么大一片沼泽没有标识出来是要我的小命啊?!


  我的心开始悲凉。


  现在怎么办?我不能回头因为回头就越来越远而且离狼的地盘越来越近。


  我又不能前进因为黑灯瞎火一片沼泽我进去就是送死不会犹豫的陷下去。


  我看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所以我知道沼泽陷人是什么概念。


  但是我不能不前进!我要绕过沼泽的可能性没有,我要游到河的那面去也不可能因为我的脚腕子崴了而且过去未必不是沼泽。


  我该怎么办?


  狗头高中队我操你全家!


  我大声骂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然后大声吼着。


  然后大声哭着。渐渐的声音小了,成了嘤咽。


  那桥离我越来越近顶多还有1公里但是我就是过不去。


  我哭着哭着渐渐的困意上来但是我不能睡觉。


  渐渐的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就在那个河滩子上……


  在梦里,我梦见了小影,她抱着我,但是她跟一个冰美人一样怀抱坚硬冰凉。





  我回去以后才知道,不是狗头高中队整治我,他还没有这个胆量。所有的地图无论民用军用手绘机绘都没有这个沼泽。这片沼泽是一条老的支流后来干涸了。我们训练的时候雨季刚刚来临,就成了一片新的沼泽。沼泽并不宽但是我黑夜看不见对岸,在我们基地附近甚至算不上什么沼泽因为这是临时的又小常年的大的多的有的是我以后也没有少去。那年的雨季来的早,没有什么道理就是早。如果你们一定要一个解释的话,就去问搞天文的,我不懂。


  但是我就赶上了。


  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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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联合起来作弊,骗他狗日的高中队(1)


  小影在吻我的额头,吻我的鼻子,一点一点的。


  冰凉的嘴唇。


  冰凉的手臂。


  冰凉的怀抱。


  还有冰凉的芬芳。


  她穿着白色的护士服,不,是白色的仙女一样冷傲的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服装反正就是跟仙女一样漂亮。


  她抱着我在云彩上面飞,轻轻的吻我的嘴唇。


  然后我感到她在把琼浆一样美味的液体注入我的嘴唇我张不开嘴,然后感觉到液体往下流从我的牙齿缝隙流进去的是一小部分从我的牙齿缝隙流出去的是一大部分,那一大部分就都从我的嘴唇外面流出去到了我的脖子上到了我的胸脯上到了我的心窝上然后那种液体就在我的心窝上流动火辣辣的,流进我牙齿缝隙里的进了嗓子也是火辣辣的……


  我慢慢睁开眼睛。


  小影慢慢的消失了。


  我模模糊糊看见的是一张黝黑的憨厚的惊喜的脸一嘴广东普通话跟电影里面一样:“醒了醒了!”


  小影就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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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渐渐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一个士官的怀里,这个士官我不认识穿着狗头大队的迷彩服没有戴贝雷帽光着头,那帽子叠的很整齐别在肩章里面。


  他憨憨的笑着:“你醒了啊?把我们吓坏了!”


  然后我就感到自己还是在忽悠着跟在云里面一样。


  这个士官拿着一个水壶在给我灌水——不是水水没有这么辣……我一下子咳嗽出来吐出一口酒然后就彻底醒了。


  我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下意识的就问:“几点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说:“11点。”


  “啊?!”


  我一下子坐起来,脑子都蒙了。这可怎么办好啊?!这不是彻底坏菜了吗?!我离目标至少还有50公里我还得过沼泽穿丛林那么远的路我现在的时间绝对是不够了!这个狗头高中队一定会跟踢皮球一样一脚把我踢出新训队!


  我想站起来但是身子底下一忽悠我又坐下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橡皮艇上。


  我的脚腕子又开始疼但是疼的不一样,我低头一看我的鞋子已经脱了袜子也脱了裹着干净的迷彩短袖衫撕下来的布然后是那种火辣辣的疼和嗓子里面的一样。


  我再一看自己的上衣已经脱了心口湿湿的但是不是水也是火辣辣的疼。


  我知道这是酒。


  我知道那个士官救了我。


  “妈拉个巴子的你干啥去?!”


  那个粗犷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个宽广的背影穿着老头汗衫迷彩裤戴着一顶农民用的草帽,头都不回就那么鸟气冲天的跟我说话。


  狗头大队的?这个士官肯定是但是他不象啊?


  狗头大队有这么肥壮的吗?


  所以我说前面的包袱抖的早了你们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我也就不说了哎呀呀这个教训我要一直记着!


  “我天黑前就得赶回去!不然狗日的高……”我意识到这里都是狗头大队的人就改口说:“高中队就要淘汰我!”


  “你骂的对!他妈拉个巴子的绝对是个狗日的!”


  那个背影把没有钓上来鱼的钓竿拿起来:“饵又被吃光了!这是什么河啊河里的鱼怎么都光吃饵不上钩啊?!尽是赔本买卖!”


  我以为他是狗头大队炊事班的老后勤士官赶紧说:“班长班长谢谢你们救我我得走了麻烦你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


  那个士官刚刚想说话戴草帽的那个人回头了。


  我看见了一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简直就是我到狗头大队见过的第一黑!狗头高中队跟他比起来简直是白人了——后来我这个判断得到了证实——日后我们狗头大队有著名的三大黑脸——第一黑就是我见到的这个,第二黑是高中队,第三黑是我。我后来也激动的不行不行的跟狗头高中队在一起是耻辱,但是跟眼前这个人相提并论简直是莫大的荣誉!因为我们无比热爱他只要他一句话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干啥去?”


  那个大黑脸问我。


  “我得回原来的地方我得自己走我不能作弊要不高中队要把我开回去我不能回去!”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起身一看四周河茫茫一片两边芦苇赶紧说:“趁现在没人班长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从原来的地方走!”


  那个广东士官就赶紧瞪我但是我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不妥。


  大黑脸就问我:“我带你一段不好吗?瞧你那个脚腕子,那么远怎么在规定时间走得回去?”


  我说不好。


  大黑脸有点意外:“为啥不好?”


  我说:“当兵的丢分不丢人,大不了明年再来现在作弊就是赢了也不光彩。”我当时说的是真心话上天作证我一直就觉得我的兄弟们我的小影在看着我,是个爷们就不能作弊不然我算个什么爷们?!我怎么见他们?!


  大黑脸看我半天,看看我稚气未脱但是绝对严肃绝对认真的脸。


  那个士官就赶紧说:“那我们把你放下去你自己走吧。”


  我一梗脖子:“不!我就要从我原来倒下的地方走!”


  士官就有点不高兴:“那我们白救你了?”


  “我又没有让你救我!”我对他说,反正都是狗头大队的鸟人我也不吝什么了已经准备明年再来了。


  大黑脸乐了:“妈拉个巴子的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鸟的!”


  我虽然不服气他说我鸟但是我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的语言沉稳明显不是一般人,不过当时我就觉得是老士官老兵油子看他那一身肉绝对是大厨的好手!


  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就有一种敬畏一种尊敬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他的年纪和我爸爸一样。那目关里面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当时就感动的我不行不行的。


  我就想我爸爸了他多疼我啊就是打我也舍不得打头就是打屁股不像这个狗日的高中队逮哪儿锤哪儿哪儿疼锤哪儿。


  我就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妈拉个巴子还掉金豆了!”大黑脸就笑,“多大了?”


  “十八。”


  大黑脸再看看我:“有吗?”


  “差半个月。”


  大黑脸看我半天才低沉的说:“还是个娃子啊!”


  我就急了:“我不是娃子!”


  那个士官就拽我我不理他我就对大黑脸说:“我不是娃子了我18了!”


  大黑脸就笑:“成成你不是娃子是汉子成了吧?”


  我这回满意了不说话了。


  “你怎么说话呢你!”那个士官就对我吼。


  “妈拉个巴子给我滚一边去!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大黑脸眼一瞪那个士官,我被他的余光扫到就一激灵这是凶光比狗头高中队还狠,当时我就觉得狗头大队真是不得了啊炊事班长都这么鸟真跟少林寺似的烧火和尚也是武林高手!


  那个士官就不敢说话了赶紧躲到一边去划船。我这时候看见他的腰上露出手枪套子,狗头大队真是富裕的不得了也是鸟的不得了啊!连炊事班出来钓鱼还带手枪!


  我就看那个手枪跟我打过的77不一样好像大一点目光极其贪婪侦察兵见了好枪就是这个鸟样。


  大黑脸看见了就跟士官说:“把你的王八盒子拿过来!”


  士官赶紧摘下来手枪要递给大黑脸。


  大黑脸就对我一努嘴。


  士官犹豫一下但是还是给我但是不忘记右手拇指一按按钮卸下弹匣。


  我拿着没有弹匣的空枪但是还是喜欢的不得了比我们的大比我们的沉比我们的手感好因为手柄是工程塑料的。跟电影里面的外国枪一样漂亮不象我们的77小里小气的跟女士用品一样!而且弹膛也是比我们的粗很明显口径要大!这个枪真是***太鸟了!


  整个狗头大队的东西我当时就喜欢上了俩,一个是大黑脸他对我不错再一个就是这把乌黑的大手枪。


  枪上刻着“GQ92”还有枪号。


  “国产92?”我都没有听说过,“我还以为是美国枪呢!”


  “咱们自己的。”大黑脸笑,“别看别的不行枪还是有几把好的,还能凑合用!”


  我太喜欢这把枪了!


  我拿着空枪哗一声拉开空栓马上就空枪挂机了我不知道怎么整因为以前的77不这样。这枪设计太先进了一没子弹连栓都拉不开哎呀呀拿这枪打手枪多能射击我一定是威风的不得了啊!


  大黑脸拿过来熟练的整一下然后给我。


  这样空枪的保险就开了我就瞄天上飞的一只鸟。


  那鸟飞呀飞呀一下子滑过大黑脸的身后。


  我没注意这样枪就跟着走然后枪就快要滑到大黑脸的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士官一下子扑上来锁住我的喉咙我当时光顾着玩枪了什么都没有注意结果被他锁喉然后按到船上——他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且手下不留情面不是训练是给我来真的!


  我一下子被扼住了喉咙枪掉在船上然后就在船上蹬腿翻白眼。


  那个士官恶狠狠的完全是对敌不是跟我开玩笑!


  大黑脸一脚踹过来那个士官就掉到河里了:“妈拉个巴子的没子弹你鸡巴紧张什么?!”


  士官就在河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大黑脸不敢上来。


  那目光绝对是忠实的不得了的狼狗的目光。


  我摸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大黑脸:“上来!”


  士官就翻身上来我一看**动作之敏捷完全不是一般的炊事员能作到的!我们连的炊事员再怎么样练也不能到这个程度啊?!这也得是多少年的高手啊!狗头大队不愧是特种大队啊练炊事员都是特种炊事员——后来我进了狗头大队见到了真正的特种大队炊事班还是吃了一大惊的还是觉得真的是牛逼的不得了!


  士官不敢过来就是警惕性十足的看着我跟一只警惕的大狼狗一样随时准备过来扑我。


  大黑脸看都不看他就问我:“咋样?”


  我咳嗽着摇头:“没事,班长。”


  我还是看那枪但是知道不是我的我不能随便碰不然又要挨锤。


  大黑脸就看士官:“子弹?”


  士官犹豫着。


  大黑脸一瞪眼。


  士官不敢犹豫拿出一个弹匣递给大黑脸。


  大黑脸把枪和弹匣递到我面前:“会玩吗?”


  士官有些紧张但是大黑脸都不用跟他瞪眼就那么一看马上就坐在那儿了但是双拳紧握紧张兮兮的死盯着我。


  我看出来他怕大黑脸了根本就不答理他。


  “开玩笑我也是侦察兵比武上来的!”


  大黑脸就笑:“不简单啊汉子!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列兵能够通过侦察兵比武到这个狗日的地方的!”


  我立即就有认同感绝对是狗日的地方。


  大黑脸递给我:“玩玩我看看?”


  我不敢接,看那个士官。


  大黑脸:“别答理他,他自个儿跟那儿凉快呢!”


  我就乐了,一下子夺过大黑脸手中的枪和弹匣马上装上随即一个利落的侦察兵多能射击的出枪——右胳膊伸直的同时左手在枪上套筒一滑子弹已经上膛手枪已经准备射击!动作之麻利完全不受右手伤势的影响!


  我据枪瞄准远处。


  我的余光看见士官已经站起来随时准备过来扑我。


  但是什么目标都没有。


  “样子挺花哨的啊!”大黑脸就笑,“水平怎么样?”


  “那还用说?”


  我自信的说,这个绝对没问题!我的优势就是路跑的快枪打的准!


  我的右手在剧烈的呼唤着火药味道甚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在这个狗头大队半个月我就没有打过枪甚至都没有摸过!你知道我的心情吗?现在这么好的一把枪在手上我多么盼望打两枪啊但是我不敢!因为我知道部队的规定,子弹是要登记注册的非常严格,我打一枪这个大黑脸班长都不好回去交差。


  所以我就是据枪不敢射击,食指在扳机上微微扣着。


  大黑脸看我的动作看的很仔细然后点点头:“打两枪我看看。”


  我就看那个士官:“班长可以吗?”


  大黑脸就说:“你别管他他那个班长说了不算我这个班长说了算!”


  我就高兴得不行不行的太爽了这么鸟的枪打两枪也不枉今年来狗头大队一遭!


  我看大黑脸:“班长,我打什么啊?”


  大黑脸看看也说:“打啥啊?刚才的鸟儿干吗去了该用的时候就撂挑子不见鸟影了跟***那个狗日的高……一样!”


  他说狗头高中队的名字说的极其遛嘴但是我光顾着体会枪不顾着听这个。


  他四周看看,没啥打的都是茫茫一片水。


  他就摘下草帽,举起来问我:“我扔出去你打的准吗?”


  我就点头太容易了他能扔多高多远啊!


  大黑脸就说:“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我就问:“怎么赌法子?我这个月的津贴刚刚领你说咱们去哪儿喝酒?”


  大黑脸:“我不喝酒你最好也别喝这个狗日的地方禁酒。”


  我说:“不是我怕你想喝。”


  大黑脸就舔舔嘴唇:“我是想喝但是我更不能喝。”


  我说:“那咱们就偷偷喝?我到服务社买了到炊事班找你?”


  大黑脸就笑:“那就算了我不喝酒了说了不喝就不喝。”


  我就问:“那怎么办?你说赌什么?”


  大黑脸就说:“一个弹匣里面有15发子弹。”


  我一怔:“这么多啊?”


  大黑脸:“重点不是这个——我这个草帽丢出去,你要是全打上了我就送你回原来的地方,要是打不上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回去不告诉你们那狗日的高中队怎么样?”


  我犹豫起来,这怎么行呢解放军战士一是一二是二大不了我明年再来怎么能作弊呢?15发子弹打完可是个时间啊!这草帽才能飞多久啊?


  大黑脸就说:“那行这个枪你就别打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就过来拿枪。


  我赶紧说:“我赌我赌!”


  大黑脸笑:“愿赌服输?”


  我点头据枪准备:“愿赌服输!”


  枪的诱惑力太大了!尤其是这么鸟的枪!妈的就是作弊也认了人民解放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是骗那狗日的高中队不算作弊!


  我认真的等着。


  大黑脸摘下草帽露出寸头这时候我看见他耳际的点点白发跟我爸爸一样心里就一热。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想爸爸那顶草帽已经飞出去了。


  草帽丢得很高很远。


  我据枪速射。


  铛铛铛铛铛……


  这枪声震耳欲聋真是太鸟了鸟的不得了啊!


  我的枪口追着这顶草帽,草帽在空中被子弹打的变换着自己的身子和姿势千疮百孔。


  但是它还是落下去了!


  我急了连连扣动扳机。


  但是还是可以看见最后一发子弹打进了水面没有打中已经落水的草帽残骸。


  枪口还冒着清烟。


  我睁着眼睛傻愣着。


  大黑脸拿过我的枪拉了一下枪的套筒已经空枪挂机了是没有子弹了。


  他就把手枪丢给士官:“王八盒子还你!开船!”


  我还在那儿傻着。


  士官接过枪利落的更换一个新的满的弹匣然后插进腰里接着就启动橡皮艇上的小马达嘟嘟嘟开船。


  橡皮艇就开始乘风破浪在河道中间走然后就两岸鸟声停不住轻舟已过桥下面。


  我还傻在那儿。


  大黑脸就笑:“妈拉个巴子后悔了?”


  我就梗着脖子说:“当兵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后悔!不就是咱俩联合起来骗这个狗日的高中队吗?这事我干!”


  大黑脸就笑:“对对!咱们联合起来作弊,骗这个狗日的高中队!”


  橡皮舟就在河里走风景美的一塌糊涂我心情快乐的不得了孩子的本性出来了。


  大黑脸就看着我陷入了沉思:“还是个娃子啊!”


  我就说:“我不是娃子我18了是列兵!”


  大黑脸就苦笑:“对对,是列兵!去年刚刚入伍的?”


  我点头:“对!——班长,你当兵多久了?”


  大黑脸就苦笑那笑的含义丰富极了我可以看见他眼中隐约的泪花,他看着两处的风景迎面的风掠过他饱经沧桑的脸,许久:


  “二十一年。”


  我一怔:“啊?那你是几级士官啊?”


  “没级。”他苦笑,“我当兵的时候,跟你一样大,后来就不是兵了。”


  我就点头:“哦,那你是老军工了?”


  大黑脸笑:“对,老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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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路聊着,河岸在两边掠过。我第一次有闲心看这个狗头大队附近的风景,真的是美的不得了,后来我在任何的风景旅游区都没有见到过。


  那一天,是我来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我跟这个和我爸爸差不多大的大黑脸老军工一起联合作弊,骗他狗日的高中队!


  而他看我的目光,也真的跟爸爸看儿子一样。


  不到18岁,其实,还是个需要爱的年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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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4:19:34 |只看该作者
 36,联合起来作弊,骗他狗日的高中队(2)


  很多年以前,一个大黑脸和一个小黑脸相遇了,他们坐在一条我们叫做冲锋舟的橡皮艇上,沿河而下一路欢歌笑语大黑小黑两张黑脸笑的都不行不行的。那个脸也很黑但是没有他们大黑小黑的脸黑的沉默寡言的广东士官操着橡皮艇的小马达嘟嘟嘟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但是经常是被他们两个大黑和小黑逗的乐不可支,总是有些诧异也有些欣慰的看着大黑,好像在想这个大黑有多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


  很多年以后,这个小黑再次见到了这个大黑,不过小黑是在电视新闻里面看见大黑的。那是罗马尼亚国防部的军事代表团访华他们国防部长带队规格很高,我们的解放军总长和一群上中少将在人民大会堂迎接他们,宾主进行了友好的交谈,对两国两军的友好交往表示了充分的信心。小黑开始并没有注意,因为将军的事情他并不关心,正在准备换台,但是镜头一切一个会场的全景他就吓了一跳——在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的解放军的将星中有一个急促不安的大黑脸,好像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是好。他那张黑脸真的是太出众了,即便是坐在总长身后好几排后面的一群少将中间也是那么黑的夺目黑的跟木炭一样——说木炭都是轻的。


  后来小黑在新闻重新播出的时候把这条录了下来反复看。


  然后就定格在那个全景上,看见那个大黑局促不安眼神乱飘全身都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都是衣冠楚楚绝对职业将军风度的年轻的少将中间显得那么不合群跟不知道向谁借了一套衣服混进来的一样,说他是老军工真的不委屈他——他那操性也真的就是个老军工的感觉,没有那个笔挺的陆军少将的马甲,走在街上你能以为他是什么?就是一个山里的土豹子,跟你问路可能你还不愿意多答理他。而且头发已经花白了,小黑看的就心酸想掉泪。


  然后小黑看见了那个广东士官,现在还是个士官不过是个二级士官了,跟一只忠心耿耿的大狼狗一样站在这些将军的座位后面正对着大黑的位置,不因为大黑是少将就对他的态度有什么献媚的成分,还是那么冷冰冰的眼神警觉跟一只真正的大狼狗一样保护着自己的主人——只是换了一个笔挺的毛料陆军马甲而已。他跟周围散布的那些同样是眼神里面都有那种忠心耿耿一往无前的狼狗精神的十几个尉官一样背手跨立纹丝不动,但是大家的眼睛都没有闲着看的还不是一个方向——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确实是没有必要,但是职业习惯你是可以改掉的吗?在那些忠心耿耿的狼狗中间,他是唯一的士官。


  小黑就翻当时的很多报纸,在里面找大黑的名字。跟很多年前小黑还是个列兵一样在图书馆堆积如山的报纸和战史里面找大黑的名字一样虔诚一样急切——虽然两次相差很多年的寻找得到的答案是不一样的,但是名字是一样的。


  当时小黑找到的关于这次外军友好来访的地方报纸报道,在一长串出席首长的最后一个是大黑的名字;在当时关于这次外军友好来访的军报系列报道,其中有一篇就是大黑陪同罗马尼亚友军高级军官们参观解放军陆军特种部队的小纪实,只配了一张题图照片——大黑拿着一把小黑非常熟悉的95自动步枪在靶场对外军的将军们讲解什么,那种神态全然没有在人民大会堂的局促不安,而是跟一个老军工站在自己的车间里一样跟客人夸耀着什么,极端的自信和骄傲换句通俗的话就是鸟的不行不行的,他宽广的身子后面可以看见几个戴着凯芙拉防弹头盔一身迷彩满脸迷彩跟迷彩钉子一样订在地上沉默的尉官士官们,当然他们的眼睛和臂章是用POTOSHOP做过处理的——标题是《总参某部何副部长陪同罗马尼亚国防部访华代表团参观我某部基地》。下面的文章我就没有看,因为千篇一律不值得看的八股文。


  很多年前小黑还是个列兵的时候,也在一堆80年代中后期的报纸和战史中翻阅到了大黑的名字,当时照片上的大黑还没有这么宽广,但是眼神里面的鸟样是一样的。


  当年小黑列兵作了笔记,就记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是一张1988年的《解放军报》的一个系列报道《两山轮战侦察英雄人物志》的题图小介绍:


  “何某某,32岁,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某集团军某机械化步兵师侦察营少校营长,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陆军学院侦察指挥专业,两山轮战时期某军区侦察大队三中队长,一等功臣,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称号。此人作战勇敢,多次亲自率领侦察分队完成重大任务,无一次失手,越军特工队对其心境胆寒。他曾经带领一个15人侦察分队在敌后与绝对优势越军围剿兵力周旋一个月,歼敌40人而自己无一伤亡完成任务后顺利撤出,成为两山轮战时期我侦察作战的一个典型战例。何某某对敌人造成很大威慑,越军特工队悬赏10万人民币要他的人头……”


  小黑翻出自己当年的日记本,看了之后不禁哑然失笑——就大黑那个鸟样,当了将军肯定也是老本行,这到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现在在总参大院里面混,是不是还是一口一个“妈拉个巴子”?总部的首长是怎么忍受的?还是跟军区副司令一样不仅不介意还愿意跟他喷?接见外宾的时候翻译怎么给他翻啊?那些驻华武官可都是懂中国话说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肯定听得懂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真想不出来大黑坐总部机关是个什么操性——不过依照他的个性,是不会改口的,就是泰山被大海淹了黄河被高原填了,他绝对还是这个操性!那这帮子总部他手底下的小白脸参谋干事可就是有好日子过了绝对天天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组织起来早上先跑个10公里越野再说,那辆宝贝迷彩摩托在总参大院里还让不让开的跟黑风怪出山一样?据我所知部队大院都是限速非常严格的,估计是够呛,摩托也不会让少将级别的干部碰的,肯定是出门就是奥迪,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不过有他干这个,总是让中国人民可以放心多了——这是个真爷们真汉子真的是干特战这个行当干了一辈子的而且在巴顿面前也能叫上一板的虽然他不开坦克开突击车但是绝对是敢跟巴顿亲自开的坦克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主儿!


  还有什么呢?


  小黑在这段从发黄的军报上面剪下来的简介和照片旁边还看到当年自己写的一句话,绝对的力透纸背:


  ——“为了他,我们愿意去死!”


  都写穿了几张纸,字很大,显然当时的心情激动的不行不行的。


  小黑的鼻子就一酸,很多事情就浮现出来。当时小兵们就传说大黑脸的故事,都说那个时候最好看的关于侦察大队的电视剧《黑豹突击队》就是以大黑脸他们中队为原型的。


  还有什么呢?


  还有就是小黑用红笔在那个剪报上反复划出来的一句话:


  “越军都敬畏的称之为


  ——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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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回到小清河。


  依稀中我又见到那条哗啦啦流着水的河流一流千里不知道绵延到哪里。


  这一路走了两个多小时但是我谈兴正浓因为很久没有这么跟长辈说话了,所以话就不停。倒是大黑脸在我讲完陈排的故事以后久久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两岸掠过的芦苇就是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


  “真汉子啊!”


  然后又不说话了。


  我不觉得意外因为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我的陈排是真汉子。


  这一路下来那个士官就不看我了虽然他一直就没有跟我说话,但是我知道他明白过来我也是个小鸟人,估计是不敢答理我了。我心想这才好也让你们狗头大队见识见识我们小山沟里的小侦察连也不是善喳!


  然后大黑脸一伸手,士官赶紧把那个水壶递给他。


  大黑脸就拧开水壶,往河里面无言的倒酒。


  我诧异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大黑脸低沉的:“我跟你们陈排不认识,但是我敬他一壶酒!下辈子我就跟他作兄弟!”


  我反过味道来:“你不是不喝酒吗?那带酒干吗?”


  大黑脸还在倒酒:“我是不喝。”


  “我不信!”我就说,然后鬼笑。“我明白了,你自己偷偷喝的!还不敢跟我说,你怕我给你反应出去!放心吧我小庄不是这种人!”


  大黑脸不说话,沉浸在自己那种悲凉的情绪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无可奈何啊……”


  我还想说笑,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士官说话了:


  “我们大……”觉得说的不对赶紧改口,“他是不喝酒,他的左腿受过伤,里面还有小鬼子的地雷弹片,一有潮气就疼。这酒是医务所特批的,顶不住的时候擦擦腿去去寒气。”——我后来回味过来,天底下的警卫员都是一样的,虽然沉默寡言但是绝对是不笨的,脑子好使的不得了,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知道首长都是难得高兴的,这个时候要是搅了首长的性子挨收拾倒是次要的但是自己心里就是太难受了干吗让首长不高兴?首长操心的事情还不多吗?——警卫员跟首长的关系,尤其是时间久了,就跟首长肚子里面的虫子一样不然怎么可能在首长身边很久呢?我后来看《激情燃烧的岁月》,绝对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小伍子这个警卫员的角色,很真实的人物塑造,但是唯一的遗憾是太机灵了——因为我见过的真正的警卫员都是看上去木讷讷的但是内心机智的不得了的。


  我就笑:“我不信!看你的样子就是馋酒的,带着酒怎么会不喝呢?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大黑脸倒完酒就那么一甩那个士官就赶紧接住熟练的跟狼狗借飞盘似的。


  大黑脸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了,笑:“我说不喝就是不喝——咱是个爷们,要说话算数是不是?你知道什么叫特种部队?什么叫快速反应部队?——就是24小时随时待命——在这个地方喝酒,抓住了是要狠狠收拾的!”


  我就纳闷:“军工大哥……”


  广东士官这回没有管我,因为他这一路看出来我不仅没有威胁还能让大黑脸开心就不管了,就顾着操舟加上观察两边的动静。


  “嗯?”大黑脸就笑,“我这年纪作你爹都够格,怎么叫我大哥?叫我大叔才对。”


  “那不行!”我认真起来,“战友就是兄弟哪儿有战友是叔侄的?”


  大黑脸笑的哈哈乐:“成成!你小子还真是鸟啊!就叫大哥吧。”


  “军工大哥,你们军工还上那么前的前线啊?”我因为听苗连讲过前线的故事,所以多少有点了解。


  大黑脸就不说话了,好像很多事情压在心底了,眼睛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是开车还是抬伤员?”我开始卖弄自己知道那点子知识。


  大黑脸想了半天,才低沉的:“抬伤员。”


  我就点头,怪不得踩了地雷呢!


  他看着我,我看见他的黑脸上有种什么东西很神圣:“你有你的兄弟,我也有我的兄弟。我回头讲给你听吧。”


  我就点头,我知道当年在前线军工的伤亡也是很大的。


  然后我就把话题岔开了,以弥补我给他带来的伤心。


  我就跟他讲了小影讲了我为什么参军。他听得津津有味还说好好好护士陪侦察兵是最好的组合!你就跟她别换了年轻人换来换去等到没有了就后悔了那也晚了(这句话我至今认为经典得不得了)——后来我知道他的爱人就是当年在前线的护士,他受伤住进野战医院一来二去伤养好了媳妇也娶到手了大家都说他两不耽误,然后就上前线冲杀丢下那个才21岁的小护士在后面提心吊胆但是每次一回来都亲的不行不行的晚上不敢睡觉就盯着他的大黑脸看生怕早上一起来又看不见了又去冲杀了而不告诉自己——确实也是不能告诉,当年的军区侦察大队地位相当于今天的军区特种大队,是个东西连出去植个树帮老乡割割麦子都带密级何况是战争状态下的军事行动?


  然后我们就靠岸了,我和大黑脸就上岸,他还扶着我他的手好大好厚好温暖好有力!真的跟我爸爸一样。


  那个士官就跟橡皮艇放气。


  他扶我走上来我看见河边的树林里停着一辆漆着狗头的小王八迷彩吉普车,没有车牌子上面还有个警报灯,车窗户上还贴着个通行证上面也有个狗头写着“001”字样。我再傻也知道这是大队长的车啊!我就呆住了玩完了大队长那个狗日的虽然不认识我但是肯定知道我就是来挨收拾的菜鸟!车在这儿人就在附近要是看见了这个弊就被抓住了别说明年再来了100年也别想再来了彻底你就不要在狗头大队出现!


  我就站在那儿不动了不知道怎么办。


  大黑脸就看我:“怎么了?”


  我就说:“那狗日的大队长要看见我作弊我不完了吗?”


  大黑脸左右看看:“那儿有什么狗日的大队长?”


  我说:“那不是他的小王八吉普吗?人肯定在附近军工大叔我得自己走了你这么扶我要是被看见了我就彻底歇菜了这辈子都别想再来了!”


  大黑脸恍然大悟:“哦!你说这车啊!我是车辆维修所的,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的这辆小王八吉普坏了送我那儿修我修好了就开出来钓鱼了!”


  我就感叹:“你胆子真够大的狗日的大队长的车都敢开出来玩!”


  大黑脸挤挤眼:“我不是老军工吗?妈拉个巴子的狗日的大队长算个鸟?”


  我就附和:“就是就是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算个鸟!军工老大哥比他鸟!”


  那个士官正在折叠放了气的橡皮艇,一听这个忍不住噗哧就乐了。


  他抬头看大黑脸,大黑脸跟他挤挤眼,他就忍住笑低头折叠那个橡皮艇。


  “走!”大黑脸就扶我走,“我带你坐坐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的小王八吉普!”


  我正跟他走突然停下来:“不行不行我得回去!”


  大黑脸有点意外:“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吗?”


  我急赤白脸的:“兰花丢了!”


  大黑脸:“什么兰花?”


  我就赶紧解释。


  大黑脸就点头:“哦,这个啊?那种野兰花这个狗日的地方多的是!我让人给摘一筐子来!走!”


  “不行不行这是我给小影摘掉!我就要我自己摘的!军工大哥谢谢你!我就是明年再来我也得把兰花找回来!”我就推开他的手坚持着要自己走。


  大黑脸怅然若失:“哎!你站住!你走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站住回头纳闷,“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大黑脸有点着急:“我跟谁说话去?!好不容易今天礼拜天,我还有个人说话,你这走了我跟谁说话去?!”


  我就一指那个士官:“他啊!”


  “他会说个鸟儿啊他?!他要会说话我能成天闷的要命!他就跟个影子一样就会跟着不会说话!”大黑脸急了,“你不能走!”


  “那不行!”我梗着脖子,“花儿是我给小影摘的!我一定要找回来!”


  那个士官想说话但是大黑脸一瞪他就不敢说了低头把橡皮艇最后叠好往自己肩上扛。


  “反正你不能走!”大黑脸插着腰一幅命令的姿态。


  我还就不吃这套!别看你对我好但是我就不能让人命令我我是军人被上级命令那是应该的,但是你是个军工我怕你个鸟?!再说那是我给小影摘的就是大灰狼来了我都肯丢命不肯丢花儿我干吗要因为你不去找花儿?!


  我就走。


  “哎哎!”大黑脸在后面无奈的喊我,“你怎么去啊?”


  “走!”我咬牙走着。


  “你这不要走到明天去吗?”


  “走到明年我也要走!”我心一横,“我不能把花儿丢下那是我给小影的!”


  “好好你回来我给你想个办法!”大黑脸叫我。


  我回头:“你有什么办法?”


  大黑脸:“反正就是有办法,你这个样子不能走回去!”


  “那你开车送我回去啊?”


  “我也不回去了咱俩开车耍去!这边林子可漂亮了保证你没有见过!”大黑脸跟哄小孩一样哄我。


  “我不耍,我去找花儿。”我掉头就走。


  “那行我给你找!”他喊我。


  我回头:“怎么找?你也不肯开车送我,我自己走又不让走,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大黑脸一指那个士官:“他去找!”


  那个士官刚刚扛着橡皮艇往车上放,听见了吓了一跳。


  我看看他:“不合适,干吗要人家跑那么远啊?”


  大黑脸就说:“他最近就闲着发毛想运动运动,业余爱好就是操舟今天为了救你没有玩爽。让他回去玩玩吧——”他看那个士官,“你说是不是?”


  士官为难的:“……是。”


  大黑脸眼一瞪:“怎么的?!你不乐意啊?”


  士官:“不是这我去了谁开车啊?”


  大黑脸手一插腰:“我不会开啊?”


  士官忙解释:“不是,这……阿姨专门叮嘱我你不能开车,最近你心脏不是又不好了吗?”


  大黑脸急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个死脑筋啊你?!我好不容易开心一次你还跟我过不去啊?!啊?!”


  士官忙立正:“我错了!”


  大黑脸:“知道错就好,说你也跟说木头似的!钥匙给我!”


  士官:“不行!我答应过阿姨的!”


  大黑脸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就没见过你什么时候通融我一下!摩托你给我收了不算还说表现不好不还我,现在连车都不能开了?啊?!我还是不是大……大黑脸了?!我鼎鼎有名的大黑就要老是听你的鸟指示?!钥匙给我!”


  士官崩着脸:“不给!你打我骂我都成,车不能开!”


  大黑脸急得:“这还有没有自由了我?!”


  士官:“反正说下来天,你就是枪毙了我也不给你!”


  大黑脸没办法了,看见了我在哪儿傻了眼的看:“你你你——你会开车吗?”


  我急忙点头,我早想过过车瘾了在侦察连的时候我没事训练完就去车库开我们侦察连的大屁股班用侦察吉普车满操场忽悠。那儿没人训我都疼我,连里车管干部让我随便开不出院就行。来了这个鸟地方什么游戏都没有了。


  大黑脸就指我冲着士官:“钥匙给他不给我成了吗?我最后跟路上抓个兵给我开回去成不成?”


  士官还在犹豫。


  大黑脸怒了:“人家军区侦察兵比武出来的你还信不过怕啥啊?你没考过复杂地形车俩驾驶这一项吗?”


  士官想想:“是!”跑步过来钥匙塞到我手上还用力的握握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握,半天没松开,他才看着我的眼睛说:“小心点儿!出了事儿我一定要收拾你!”


  我被吓坏了拿着钥匙不敢接。


  “妈拉个巴子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我是纸糊的吗?!”大黑脸怒了,“赶紧滚!去把那什么花儿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就别回来跟山里喂狼崽子!去!”


  士官一敬礼:“是!”


  马上利落的从车上取下橡皮艇气管船桨什么的开始吭哧吭哧打气。


  大黑脸过来扶我:“咱们走!开车耍去!”


  我犹豫的看士官:“这合适吗?这个班长……”


  “他就想运动运动操舟玩。”大黑脸挤挤眼问士官,“你说是不是?”


  士官就立正:“——是!”


  居然没有任何不愿意!


  我就纳闷,这两个多小时自己操舟可不是一件很让人享受的事情!屁股坐疼来回换地方都没有用处不说,还一路没人说话呢!


  大黑脸就拉我:“这狗日的地方从那个狗日的大队长到下面没一个不是鸟人!走!开车耍去!”


  士官突然起身:“等等!”


  大黑脸回头:“还想作啥?”


  士官摘下腰间的手枪和枪套,甩给大黑脸:“你带着用,你不在我拿着也没有用。”


  大黑脸接过来:“这还差不多!——走!汉子,我带你打兔子去!这山里兔子可多了!”


  我就跟他走了。


  我就开车——这车也真是太鸟了!


  一下子就四轮驱动出去了!别看长得象小王八但是绝对不是小王八的速度是野兔子的速度!我们在林间穿行大声笑着叫着闹着。大黑脸不时喊快点再快点跟孩子一样开心,我本来就是孩子所以就更加开心!


  我们拐上公路一路的检查哨远远看见那辆车连拦都不拦,赶紧把红白相间的栏杆升起来我们一路畅通无阻!那些狗日的检查哨戴着跟二战电影里德国鬼子差不多的大头盔戴着狗头臂章一身迷彩穿着大皮靴子,还挎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弹匣子在后面的自动步枪——那时候驻港部队还是刚刚组建啊!谁见过啊?杂志上都没有解密——看上去耀武扬威的但是一看见是001车就赶紧站的跟钉子一样早早在路边敬礼——我那时候感叹这个狗头大队真是训练有素啊对大队长的车都这么尊敬可见是对上级的命令绝对是不打折扣完成的。


  不过我当时也纳闷,纪律这么严明的部队,怎么军工就把大队长的车开出来了呢?而且还随便拿士官的手枪和子弹上山带我打兔子?


  不过就是那么一想而已而已。


  我毕竟是个孩子,玩的心态占了上风我也就光顾着飞车什么都不问了。


  一路上所有的车辆一看001车过来就赶紧靠边所有的司机和带车干部都远远跳下来敬礼。


  我看的很开心一股捉弄了这帮狗日的狗头大队的狗头军官和士官的快感。


  但是如果我注意的话,不会看不见他们疑惑的眼神。


  但是我怎么可能注意呢?你不到18岁的时候操心的是什么呢?不是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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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大黑脸一直混到天快黑,打了兔子山鸡还游山玩水,他对这一带简直是熟悉的不得了到哪儿都知道地方,还一指就说那是多少多少高地多少多少高地。枪也打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跟我算有一拼。我就觉得真鸟啊!连军工的军事素质都这么鸟,以前真是小看了这个狗头大队啊!


  然后他就送我到距离新训队不到2公里的地方,还找了一条河沟子让我下去滚几下一身泥水就说好了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就被淘汰了!那花儿我回头让他给你送来!


  我就点头然后就走,走了几步我回头001车还在,大黑脸就站在车上那么看着我依依不舍的。


  我就跟他摆手笑:“军工老大哥,我回头去车辆维修所找你玩去!”


  他就笑,就摆手让我赶紧走。


  我就走,心里特别舒畅觉得特好不仅作弊瞒了狗日的高中队狠狠的报复了他一次,还认识了这么好的军工老大哥!我在狗头大队就不觉得孤独了,虽然马达他们对我也好,但是不像这个军工老大哥能带我玩儿啊!


  我走了好远那个大黑脸还坐在车里,默默的看我,还摆手,真的是依依不舍。


  我成年以后,才慢慢知道一个道理,叫做高处不胜寒。


  我当然是及格了而且狗头高中队也没有看出来,我及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我一定及格。但是我心里在狂喜——狗日的高中队,我真是给你和你的狗头大队上了一次眼药啊!我就觉得我赢了一个回合。


  然后那个广东士官就悄悄来找我,把那束花儿还我了。


  我看着花儿特别高兴,他就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后来一直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我知道,那些老资格的军工在部队就是主官还要让他三分的。何况是这么鸟的敢把001狗头车开出来的上过前线的老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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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4:23:05 |只看该作者
37,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很多年以后,我的一个女友在收拾我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在我的大柜子的最底下翻出了一个破旧的91迷彩大背囊,上面还缝了很多补丁。她知道我当过兵所以不是很奇怪,但是打开这个背囊后很纳闷——我那个乱七八糟的性子,怎么能够把这些东西收拾的这么整齐呢?她就翻出东西来看,都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什么的,甚至连洗白了的八一大杈都有。


  我当时在电脑前面码字,也没注意她在干什么。


  最后她出来了,拿着一个已经发黄的大信封,上面还写着部队番号什么的,是我在军人服务社买的。她把大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到我面前,疑惑的问:


  “这是什么?”


  我抬眼一看。


  她把东西拿出来,一个一个放在桌子上。


  一只对着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阴森白牙的大灰狼的狼头,狼的头顶有一个八一红色五角星,两侧分别是TZ和BD四个大写的字母;狼头下面交叉着一把雪亮匕首和一道黑色闪电,装饰着中国军队传统的黄色麦穗。


  我的臂章。


  两个一套,一个彩色的,是我们日常佩戴的;一个暗绿色的,是我们训练和演习佩戴的。


  两套胸条,一条彩色的,一条暗绿色的。


  图案是一样的,都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狼牙特种作战大队”。


  还有我的黑色贝雷帽和迷彩色的大汗巾,已经压出了褶皱。


  再有,就是一顶同样折出褶皱的蓝色贝雷帽和配套的蓝色汗巾,还有盾型的国旗臂章和圆型的联合国UN臂章。


  还有,就是我的迷彩布作封面的相册和几个日记本,有两个个还是雷锋同志在学习作的封面,我记得那年我们服务社进了一年这种日记本,郁闷的我不行不行的;还有一个日记本是蓝色的封面,上面有英文的中文的口号“赴某维和,无上光荣”。


  一个三等功的勋章和勋带。


  我的红色封面的党证。


  已经作废的绿色封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士兵证。


  还有什么?


  一束风干的野兰花标本,从那个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中掉了出来,滑在了我的桌子上。


  久违的芬芳一下子散发出来,上面还隐约有血迹。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


  直升机的轰鸣声,密集的枪声,洪水的波涛声,热带丛林的眼镜蛇的丝丝吐信子声,叫声,电台的呼叫声——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电话里面小影的笑声:小庄小庄你看见我了吗?我在电视里面的最左面我们班的女孩都上新闻联播了……


  还有火。


  还有呢?


  血。


  ……


  咣!


  我一拳打碎了电脑的键盘怒吼:


  “谁让你打开我的东西的?!”


  女孩的脸吓白了,因为我的脾气一向都是不慌不忙懒洋洋的,很少发怒——我印象当中自从她是我的几个女友当中的一个以后也没有过,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不鸟的小庄了。


  但是我发怒了。


  我就那么下意识的一拳,电脑键盘轻易的变成了一堆碎片在空中飞扬。


  然后片片落下的同时,我看见她的泪水下来了。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她调头就进卧室哭去了。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看着一桌子的青春。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我一桌子的青春,看了一下午,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点表情也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这个不鸟的城市一个可以让我鸟一把的地方也没有,而且我现在也确实不会鸟了。


  我已经是个不鸟的小庄了。


  我就那么坐在哪儿,一直到黄昏,她哭累了拿着装好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的阿迪蓝色背包出来经过我的身后。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过来:“别走——”


  她吓了一跳,然后温柔的抚摸着我埋在她怀里的头。


  “你怎么了?”


  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泪水开始无声的流。


  “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不说话我就是哭,无声的哭,泪水浸湿了她的胸口但是我还是哭,哭的不行不行的。


  她不再问我,就那么抱着我,抚摸着我的脑袋上杂乱的长毛。


  我哭够了天色已经全黑。


  屋里没有开灯。


  月光下,我抬起脸:“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你说?”她等了好久了。


  我看着她的脸,酷似小影的脸:“我喜欢过一个女孩。”


  她笑了:“这有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喜欢过一个男孩呢!”


  我看着她:“我认真的跟你说件事情。”


  她认真的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我:“你说。”


  我思索半天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她因为我必须告诉她因为她是最象小影的一个人:


  “我曾经是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


  她听了愣了半天。


  我说:“是真的,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她笑笑:“不就是当兵吗?我眼里都一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笑着在我怀里撒娇:“你不撵我走了?”


  我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拉着我的手坐好:“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谈谈时尚吧!我昨天刚刚买的一件毛衣,我穿给你看,你看看好不好看?”


  她小鸟一样飞进里面换衣服要给我看。


  我傻傻的坐在那儿。


  我还是傻傻的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


  你们说呢,我还能坐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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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狗头臂章和胸条发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一点激动都没有。我身边的弟兄们都是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我们挨了一个月的暴锤,最后剩下16个人通过了最后一个礼拜的综合演练(这个演练其实是值得写的但是我怕内容太多一个科目一个科目的写我恐怕一年都写不完,所以就故事向后面走,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回头写了再续上来),除了那三个少尉全都合格了——这没有偏袒的成分,他们基础科目的记分是和我们一样的,而且确实很出众,技术科目的分数高了我们一大节子,所以是前三名;马达班长是士官的第一名,整个新训队的第四名,生子是全体的第五名——我呢?不是兵里面最好的,但是分数也不是低的,是新训队的第十名。这个成绩已经是我卖了那条小命才得来的了!——我后来慢慢发现这个狗头大队真的不是吹出来的,是锤出来的。但是我自己心里还是不喜欢这儿,我是个性情中人现在还是,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们那年的新训队淘汰了4个士官。一个是空手夺器械的训练中起跳慢了不到一秒种,被贴地面横扫的棍子打中了脚踝骨造成粉碎性骨折,彻底歇了,当时我出了一身冷汗——这人一辈子不就歇了吗?但是歇了归歇了,我们该练也得练,标准也不含糊。


  第二个是综合考核的时候作弊被抓了(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怕东窗事发),脱逃训练中居然租了一辆当地建筑包工队的三马子换了便装试图一路闯过检查哨不在山里走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你是农民出身化妆了就可以但是你毕竟是兵不是职业特务啊!化妆侦察不是你的强项,玩不好就别瞎玩。检查哨一看他两眼放光炯炯有神浑身精气神的感觉二话不说先扣下来再说,任你怎么装民工说迟到老板要开除你——在这一带山里,狗头大队要是有必要连警车都敢先扣下来再说何况你一辆破三马子?!结果被扣了想逃跑,你再有本事警通中队的兵也是侦察兵比武出来的啊?!谁比谁差多少啊?几个人一下子就给他按住了先捆住放到一边凉快,等到干部一来当即就给开除了。——后来狗头高中队说,要是他真能这么蒙过警通中队的检查哨还真要他,但是问题就是玩不好玩漏了,这不是胆子大是胡闹真打仗就这个就要有一个分队的弟兄被几百人在山上撵。所以后来我就记住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就想办法但是不能勉强更不能冒险——你们说部队学的东西有用吗?


  第三个被淘汰的弟兄是因为偷偷喝酒。在一般的部队虽然也禁酒,但是你喝了酒不算什么,只要不是训练日,只要不是闹事,只要不多喝,总之一句话只要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就没有人管你这点子淡事。但是狗头大队的规定严的要人命,就是不能喝酒——老队员喝酒要写坚持关禁闭再喝就开回原来部队,何况你这个新来的菜鸟?连臂章都没有领呢居然敢喝酒?那就连禁闭的余地都没有了,直接走人。别看你是什么尖子不尖子的,但是这里的都是尖子,你在老部队被主官看重在这儿可就根本不可能了!——于是这个侦察兵比武的第三名就走了!连犹豫都没有人犹豫,直接让他收拾背囊回去——其实就是偷偷喝了那么一小口被狗头高中队闻出来了,叫他狗头真是不亏了他啊鼻子真是灵啊!


  第四个就没有什么说的了,跟地方女青年有点子说不清楚的关系。这事情说了不好听但是在各个部队都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管那么严我至今不知道怎么勾搭上的——所以我说这个狗日的地方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鸟!——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啊?半夜吗?怎么通过我们的哨兵的?怎么跑了20多公里山路就为了那么一下——我用词不当但是是真的我只能实话实说,然后5点前再跑回来?再摸进我们住的坦克车库?不仅是有那么大瘾头,简直就是飞毛腿啊——军区侦察兵比武的尖子是个什么军事素质你看的出来了吧?——地方女青年关键是订婚了的,人家男的找上来了——开,不犹豫,此事打回老部队处理,因为我们的军人关系都还没有正式转过来呢,要等到最后拿到臂章的那天才会办这个事情。——后来狗头高中队专门给我们开了一次会,没说什么革命战士要克服腐蚀什么的,就问我们,跟这么一个人到敌后作战心里有底吗?他要是万一被俘虏了呢?胸口的光荣弹来不及拉呢给个女的不就是王连举了吗——我至今觉得光荣弹不人道,但是到时候为了不出卖我的兄弟我就会拉不会犹豫的。——这样的战士在一般部队侦察连没有什么的,在敌后活动的时间短距离短任务也比较单纯化,就是被俘虏了成了王连举了也不会有太大祸害——但是特种部队成吗?战士不坚决连最基本的女色都过不了,要他干吗用?等着出卖自己人吗?让你们在山里被敌人满山撵兔子一样?更不要说战略情报上的损失了——话说的不好听但是道理我们都明白了——不过我就纳闷特种兵不就意味着我要当和尚了吗?我说实话我就比较喜欢那什么现在也是——狗头高中队最后含糊的说了一句话我们就是农民兵都明白了——你们谈个对象的什么的我管不着,但是就是不能瞎勾搭连环,尤其是跟地方女青年要慎重再慎重,特种部队是什么?——是战略利器!是首长直接掌握的非核常规武装打击手段的尖刀的刀尖子!从这个概念上讲是和战略导弹部队一样一样的而且只能更保密不能更放松——你知道核战争哪个球年打起来吗?不知道吧,但是常规的局部战争呢?随时都可能的,所以不能和地方女青年勾搭连环——你知道她是什么背景吗?——这个意思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不光是条例上的事情,士官就是想谈也给我回家去谈或者找个部队的——这个道理我可是想的明白的,好在小影是军区总医院的护士明显是绝对受到信任的单位,就小影那个性格也不能是有什么目的的啊——说实话当时开会的时候我还真想了一下,不可能不想啊,原来我在团里的时候没有干部专门开会说你搞对象的问题所以我就得想了——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我们剩下的人跟担任假想敌的二中队老队员和警通中队(含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的在山里周旋了一个礼拜,又是让我们去跟水闸上安炸药又是到规定地方抓捕(说白了就是绑票)假想敌的要人又是潜入军火库什么的搞得跟美国大片似的——我们成天就跟方圆百里的山里团团转,被那些狗爷追的满地乱跑——准备了火腿肠狗爷根本不吃——不光是训练有素的问题,你知道它们吃的多好吗?我后来进了狗头大队,就喜欢到警通中队狗房玩狗,那是一个大院子两边都是狗爷住的单身公寓,然后我一抬头看见对面一条大标语撞进我的眼睛吓了我一大跳你们猜猜是什么?——赫然在我们通常写什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墙上用特大的黑体美术字还是红色的非常轴实的写着一句我估计你们猜100年也猜不出来的口号——“同志们,狗粮要吃到狗嘴里!!!”——还三个惊叹号,我吓了一大跳就问警通中队狗班的班长你们真吃狗粮?那个外号叫狗子的班长嘿嘿一乐不说啥我就知道是真吃了——后来狗爷开饭我一看**!我们特种兵的伙食都说已经是陆军最高的士兵伙食标准了这个绝对是没有跑的,我们比在家里吃的都好——我说的是不野外生存这种就是要你受罪的科目的时候——但是很明显解放军陆军养的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享受的是最高的士兵伙食待遇——吃的倒不至于山珍海味但是绝对比现在看帖子的人日常吃的好的多的多,比我现在吃的也好我更不能比了现在经常是方便面单身汉没办法——所以我现在告诉大家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就是中国陆军谁吃的最好?——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我估计跟陆航飞行员小灶是一个档次的只高不抵,所以我们常常开玩笑说狗比人金贵——你们恐怕不知道吧?部队的狗爷是有军籍的,也就是说我们通常说的300万人民子弟兵里面至少有几千个子弟兵是这帮狗爷,这不是夸张是真的,不信你们去问凡是养正经军犬的单位是不是这样——自己养的杂种狼青之类的一些单位不算啊那不是正经军犬就是自己养的狗,跟你现在养的狗没什么区别仓库那么偏远养狗多半不是为了防盗,咱们国家还没有发展到一般小贼都敢偷军用仓库尤其是枪械弹药仓库那个程度呢,是那些常年坚守的小兵养一条做伴的——我说的是正经的军犬,都是有户口不算还有军籍的跟我们平等待遇,牺牲了或者老死了是要好好埋葬的按照战士牺牲标准的——所以我说这个当兵真是长见识,我以前在别的帖子看吹牛说单位来了防弹衣要狗披着然后打两枪试试我根本就不相信——在部队的花名册上那是有名字的士兵,你让一个战士这么穿着防弹衣你来两枪试试?!更何况狗爷爷是真的比一般小兵金贵的多的多,所以我看了真是笑的可以——这个帖子的出炉就两种可能,第一,那个单位不是正经军犬或者警犬,但是我还是有疑问因为凡是狼狗就比战士金贵连杂种的都几千一条,正经原装进口德国大狼狗的价值一般都在20万人民币以上还是有军籍的战士跟人的概念是一样的,你打打试试?马上你就禁闭是没有跑的,要是打死了你绝对起码劳教——而且任何单位对枪械弹药的管理都是很严格的不是美国你想搞子弹就搞子弹那么容易,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滥用枪械弹药(起码不是正常用途吧?)马上你这辈子别想再摸枪了不然我这个兵就白当了;第二,这个帖子的发布者根本就没见过防弹衣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张图片吹牛逼玩呢,任何单位都不敢自己随便开枪检验防弹衣的那是装备不是件迷彩服是要登记注册使用年限效能保障的,你打一回就是一回钢板就要换,汽车你敢打吗——防弹衣和汽车是一个概念就是装备!我怎么到现在没见过哪个单位敢自己开枪检验防弹衣的呢?——一句话,瞎掰。


  哎呀又扯远了先是狗爷又是防弹衣我们扯回来扯回来,这种小见闻随处可见本来没什么可以说得,但是我觉得这个不懂就是不懂干吗跟这儿混事啊?扯远了咱们回来吧回来吧。


  我就不说那个综合测验了故事太多了,我可以单独写一个中篇出来。咱们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写但是现在还是赶紧走故事,非典要完了我还写不完的话好多事情就跟着来了。


  所以我就说我们领臂章吧,真是扯的太远了太远了。


  我们在车库门口列队领那个狗头臂章胸条贝雷帽迷彩服大牛皮靴子宽腰带等等劳什子。一人抱了一大堆然后傻呵呵在门口站队,狗头高中队还是冷冰冰看着我们玩酷我根本就不答理他,看我怎么收拾你跟这个狗头大队!训练军官和士官都挺高兴的,因为今年我们留下的人是最多的以前最可怜的时候就一个,一般也就是七个八个。


  我们就进去了。


  然后大家就换衣服换靴子系腰带换帽子戴臂章胸条,兴奋的都跟鸟儿一样我一看就冷笑那种冷笑不是一个后天就要过18岁生日的小孩笑出来的。


  几个训练士官就满面笑容的纠正几个不会戴贝雷帽的弟兄的经典农民兵戴法——我本来想描述一下的以后说吧因为我要走故事咱们回头说还是挺乐的——狗头高中队就站在我们门口看我们跟鸟儿一样换毛。


  就我没动,东西往床上一扔就站着。


  那个姿势绝对鸟的不行不行的!


  高中队看见了是个人就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


  高中队就盯着我。


  我就很鸟很鸟的看他。


  马达班长赶紧问:“你怎么不换衣服?授枪入队仪式一个半小时以后就开始了!”


  我就盯着狗头高中队的眼睛很鸟很鸟的缓慢的说道:


  “我退出。”


  大家都一怔。


  狗头高中队也一震。


  马达班长急了拉我:“好好的你说什么胡话啊?”


  我挣脱开他:“不是胡话,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要回老部队。”


  马达班长:“那你来干啥子啊你个鬼儿子是中了什么邪了?”


  我就盯着狗头高中队很鸟很鸟还是很慢很慢的说:


  “我来就是为了今天退出。”


  都鸦雀无声。


  狗头高中队还是面无表情,他是打过仗的人加上他自己确实也是个鸟货所以一般都是这个操性:


  “说说你的理由。”


  我很鸟很鸟的说:


  “我根本不稀罕你们这个什么狼牙特种大队,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能做到但是我不稀罕!我要回我们团!”


  无声。


  可怕的沉默。


  谁都不敢说话。


  狗头高中队真的是被打了一下,他的脸抽搐一下,半天才慢慢的:


  “你说什么?”


  我继续很鸟:“我不稀罕!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回大家就是傻子也明白了。


  然后就都是傻子了。


  就我和狗头高中队是清醒的。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赢了。


  因为狗头高中队被彻底的伤害了!


  他的脸本来是黑的但是现在变的黑红。


  我知道他被伤害了。


  有人骂你爸爸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不惊讶。


  这个在很多侦察兵视为至上荣誉的事情,我不稀罕。


  所以就证明你个狗头高中队在作的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赢了,我知道。


  狗头高中队慢慢走向我。


  我知道他要锤我,锤吧,我打不过就告你,反正天天被你锤锤习惯了。


  我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恨不得吃了我。


  然后他走近我:“你再说一遍?!”


  我不如他高但是我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更鸟了: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我不稀罕!”


  然后我就闭上眼睛准备他锤我随便锤吧反正我豁出去了打不死我我就咬死你!


  但是没有。


  我疑惑的睁开眼。


  狗头高中队被污辱了,但是他没有锤我。


  他还是在控制自己。


  虽然我知道他恨不得掐死我。


  然后他突然过来了我急忙摆姿势但是他没有理我,就是抱起来我床上那一堆新衣服新靴子新臂章反正所有的一切径直出去了什么都没有说。


  我很纳闷。


  高中队又回头怒吼:“收拾你的东西,马上滚蛋!”


  然后他就上了自己的王八小吉普开走了。


  我知道我赢了。


  因为我看见他第一次不再摆那个鸟架子,他急了。


  我就径直收拾自己的东西。


  谁也不敢跟我说话,都默默作自己的事情。


  那几个训练军官和士官也不说话,就是在门口咬牙切齿我知道他们绝对想锤我,但是连狗头高中队都没有锤我,他们也不敢随便锤——主官不说话,你随便锤是要自己担责任的;主官说话了你就真的是随便锤当然不能锤成重伤锤死了更不行,轻伤主官就担责任。真正的野战部队不拿互锤和群锤太当回事情的,我进了狗头大队还是很锤了几架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处分。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坐在床上等人把我送走。


  半个多小时后,我的弟兄们被带出去了他们谁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我还穿着我的陆军制式丛林迷彩作训服穿着胶鞋一个人坐在车库里。


  但是我不害怕。


  因为我是为了我的陈排!我要报复这个鸟大队!


  然后车响,狗头高中队进来了。


  我就起立,毕竟他是少校,部队的规矩我要遵守。


  狗头高中队看我半天:“跟我走。”


  我就拿自己的东西。


  “不用拿你的东西,有人要见你。”


  我很纳闷,谁啊?


  狗头高中队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


  去就去!怕个鸟!顶多是找人锤我又不敢锤死我!


  我就出去了一屁股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高中队一言不发开车。


  车子经过了我的兄弟坐的卡车。


  马达着急的看我。


  弟兄们都着急的看我,连那三个少尉都着急的看我。


  全都站了起来。


  但是我不害怕,我回忆当时的神态鸟的绝对是不可一世。


  我把这个自从成立以来就鸟气冲天的特种大队狠狠的玩了一把!虽然我自己也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为我的陈排报仇了!


  车子进了自动的铁门。


  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


  其实打开了,你就发现,也是解放军营房。


  只是人不一样。


  我看见兵楼门口,各个中队分队的老鸟都穿着配着彩色臂章和胸条的迷彩服和贝雷帽,大牛皮靴子擦的增亮,抱着那种弹匣子在后面的自动步枪准备列队点名,显然在准备即将开始的新队员授枪入队仪式。


  他们的脸和我们连的弟兄一样,都是黝黑消瘦朴实的。


  憨憨的笑着互相说着话,也跟兄弟一样。


  带队的干部也是很和蔼的和弟兄们说话不时看表看看差不多了一吹哨子。


  马上全都安静。


  队伍横成行竖成线显示良好的军人素质。


  军姿站如松挺胸脯显示优良的军人作风。


  报数一二三四直到最后一个喊的山响显示勇猛的军人气质。


  然后在各自的兵楼前先唱个歌子过得硬的连队过的硬的兵预备——起!


  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


  把歌子唱的跟狼嚎一样,我熟悉的军人队列合唱艺术。


  我有些诧异。不像想象中那么操蛋啊?都是跟我们一样的兵啊?就是都是士官而已啊?


  但是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我的小步兵团里面的侦察连,属于我的苗连,我的陈排。


  还有我的小影。


  总之我不属于这个鸟特种大队!他们再好也是鸟大队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他!


  我心一横什么都不看就坐车进去。


  我们过了特种障碍场过了停在角落的那架破民航客机壳子过了用来滑降训练的高铁塔还过了好多我没有见过的劳什子。


  但是我不为所动。


  高中队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但是我知道他气的够呛。


  我是不是作的过分了?


  我心里有点内疚,但是一想起我的陈排的腿……不!陈排的腿就是为了这个鸟大队残废的!要是没有这个鸟大队陈排就不会残废!


  我就心硬了爱谁谁吧反正就100多斤了想怎么锤怎么锤吧。


  车开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松柏成行,路边有花圃,种着白色的兰花,我没有想到这个鸟大队有这种显得很有情调的地方。我正诧异,车有穿着毛料制服的卫兵之处的一个门口停下了。


  高中队下车:“下来!”


  我就下。


  他不理我,在前面走。


  我在后面跟。


  卫兵给他敬礼但是我一过来就放下了。


  我还得给他们敬礼因为他们是班长。


  然后我走上一个很长的台阶,迎面的一个小小的广场上有一堵墙,墙上刻满了字。最上面三个大字:“荣誉墙”。墙前面有一个长明灯,两边都有穿着毛料制服的卫兵站岗一动不动表情严肃。我就再是新兵也知道这是任何部队老祖宗安息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这个狗头大队会有这么多安息的烈士吗?


  我们没有在这堵墙前面停留直接绕过去到了一个大厅前面。


  我诧异的发现除了卫兵,那个广东士官也站在门口一身迷彩大牛皮靴子挎着手枪。


  我高兴了碰见熟人了起码不会挨锤了我向他笑。


  他根本不理会我。


  我很纳闷怎么了这就不认识了?送花儿给我的时候多热情啊?


  我来不及多想,就跟高中队进去了。


  但是高中队不进去,就在门口站着:“有人等你。”


  我一怔,但是一想进就进大不了一阵锤而已。


  我就进去了。卫兵就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满墙的照片,都是军人,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战争环境的,有和平环境的。都是年轻的脸孔。


  我来不及细看,因为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宽广的背影。


  军工老大哥!原来你想见我?我想喊但是又停住了。


  这个背影站在墙上的照片前面看着,什么都不说。他也穿着迷彩服黑色贝雷帽大牛皮靴子,我开始诧异了——军工有这么牛逼吗?一个少校中队长来接我?


  那个背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又看见他的旁边丢着新的叠的好好的迷彩服,贝雷帽、臂章和胸条还有宽腰带都放在上面,那双跟我脚一样大的牛皮军靴就整齐的摆在旁边。


  我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军工老大哥慢慢转过身。


  我看见了黑色贝雷帽下面的大黑脸。


  但是没有笑容,是……伤心!


  是的,深深被刺痛以后的伤心。


  然后我看见了他的军官绿色软肩章……


  两个黄色杠杠,三颗黄色星星……


  上校!


  我傻眼了。


  大黑脸就那么看着我。


  严肃的但是掩饰不住的伤心。


  那种伤心我一辈子忘记不了。


  我一下子失语了,我知道在狗头大队只有大队长和政委是上校,但是政委去北京开会了所以面前只能是大队长。


  我脑子怎么也没反应过来——军工老大哥等于特种大队上校大队长?!


  大黑脸看我半天,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浑厚低沉,但是还是能听出来被深深刺痛后的伤心,深深的伤心。


  大黑脸看着我,缓缓的低沉的严肃的但是却伤心的问:


  “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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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4:24:50 |只看该作者
38,“你们是谁?!”——“狼牙!!!”


  很多年后我都想不起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种惊讶,好像“晴天霹雳”都无法形容——开车带我打兔子满山乱跑的军工老大哥和这个鸟气的不行不行的部队的部队长最高指挥官,我怎么也统一不起来。后来又多读了几本书,我才明白“人性”这个词语的复杂含义。


  如果你是军区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的兵见了你都是立正敬礼:首长好为人民服务!你的下级军官见了你都是立正敬礼:何大队好一中队照常训练一切正常没有发生训练事故枪弹保管好器材维护好!二中队也是一切正常没有发生训练事故……你的平级军官见了你都是哈哈笑:老何吃了吗?没吃走到我家吃去你嫂子或者你弟妹作几个菜!咱们一块座座结果一去就是老何:我觉得三中队长不错这回提副参谋长咱们得给他使把子劲头!你看咱们这个军区某部跟某部的首长工作怎么作?你是老人你熟悉你多出出主意……你的上级首长见了你都是:老何最近怎么样啊?部队有什么新的难处没有?啊呀呀缺经费啊?我们开会研究一下看看怎么解决现在难啊!全军在节俭开支搞高科技装备都难!不过你们大队是要优先考虑的但是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啊……上级首长或者是我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这样?说了我们现在有很多难处我们要优先考虑某师某师跟某师的高科技改编或者是某集团军陆航大队的家属楼老难题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大队的训练经费就先等等啊……军区管银子的部长就说:老何,你们不是说明年盖好新兵楼吗?你今年盖好银根紧张啊!那个建筑费用你就先欠着明年我们想办法!结果明年又是哎呀呀还是紧张啊!……然后就是因为你有新枪,军区各个部门的一帮子首长跟家属何朋友甚至还有家属的家属朋友的朋友来打靶,你让不让打?让打当然不能不让打你不想办事了吗?——那就开造,崭新的95步枪拿过来就是可劲打连发一下30发一下30发基层干部和战士看着都心疼的不行不行的——那是枪啊是战士的生命啊!你作为这个部队的军事主官看着心就不疼吗?……还有,你在大队强调戒酒,可是你出去呢?不要说是去军区开会怎么怎么样首长在你敢说不喝吗?就是平级的兄弟部队的主官你敢说不喝吗?——地方的领导和干部呢?你喝不喝?你请不请?别看你是特种大队号称精英号称尖刀的刀刃大灰狼的尖牙,但是你的干部家属不随军吗?随军后的户口工作怎么安置?你逢年过节真的不去请什么市政府区政府劳动局工商局公安局这些单位的头头吃饭喝酒?他们说打几枪95步枪、92步枪你能不让打?结果每次一来就是一个代表团一来就是一个代表团咣咣咣造你的枪你是什么感觉?你的干部孩子不上学吗?你不请附近的小学和重点中学的领导喝酒成吗?他们要打新式步枪新式手枪你敢不答应吗?——来了又是造可劲打连发你还得看着子弹管够心里疼的不行不行的在想这批枪运回来还没有一年啊!——然后还有很多你没有办法拒绝的要求譬如学生军训要你特战大队出人,都是侦察兵尖子啊花了那么大精力挑出来的去教小学生中学生踢正步站军姿——这不是资源浪费是什么——这种训学生的事情我就干过。你该怎么看待这些?……


  如果你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每天的心情是什么?


  如果你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每天如何面对这些问题?


  你们真的以为特战大队的大队长就是天兵天将的大队长了吗?因为他是一等功臣、战斗英雄就是一路绿灯吗?你们也是社会人,觉得可能吗?一个这样的老爷们,你说说他是怎么耐着性子去作这些的?他闲的淡疼啊早上没事就要骑个摩托带战士们跑路?当然是有喜欢和基层战士在一起的方面他会觉得开心——但是他为什么以这个方式开心呢?他一个40多岁的有心脏病的人早上干点什么不好啊?跟爱人遛遛大院养养花种种草再不行就养鸟——但是这些他能够快乐吗?——所以后来我回想起来,他那么喜欢骑着摩托带我们跑路让我们嗷嗷叫是在——发泄。


  一个正团级别的独立大队的大队长,在军队中不算什么鸟干部,正师的都成把抓都敢用簸箕往外挫了呢何况正团——但是在这样一个独立大队,他就是天!就是地!——不要以为我个人崇拜,我确实崇拜他,为了他去死也愿意——那个跟他那么多年的广东士官放弃了多少进修提干的机会你们知道吗?——而是,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都要解决,任何难题最后还是要放在他那儿——他不累吗?不烦吗?不窝着性子吗?——你们觉得,这个大队长你作的了吗?


  但是,他不作谁作呢?


  他是这支部队的创建者,他能放得了手吗?


  其实我知道他有个唯一的好朋友,就是我们军区当时的副司令。


  所以,他喜欢跟军区副司令在一起打靶,军区副司令也喜欢跟他在一起打靶——然后打着打着就喷,就骂人,骂“妈拉个巴子”这个人那个人——我戳在旁边听着触目惊心,骂的人都是各个部门的实权人物啊!——但是就是骂,不骂不爽,不骂不行,不骂不能发泄——副司令是个很有涵养的将军,就笑着听他骂,听他骂完了就跟他说别的——一个级别的干部和一个级别的干部操心的事情考虑的层面不一样啊!他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能骂随便骂骂破天也就是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而已——他一个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上将60岁的老干部能随便附和或者跟着一起骂人吗?他说一句话要考虑什么呢?什么叫宦海沉浮?——你们以为军区副司令就没有难题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了吗?——他不想骂人吗?他肯定也骂人,不发泄就不是人了,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上将也是人也有难题;但是他不能在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跟前骂,因为他是军区副司令他就要找自己的老上级骂人发泄,他喜欢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器重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就要听他骂人因为要替自己的下级发泄也为自己的兄弟排除心里的积郁,但是他不会解决任何实际问题,什么叫按照规定办事?部队永远是这样,就是你再有理也要有个程序不然部队就不是部队了是菜市场。军区副司令就是跟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关系再好再好,他能越俎代庖去解决他的训练经费问题吗?狗屁,他一样没辙。我只是想说,其实没有人没有烦恼和郁闷的,越是级别高的人,越是地位高的人,他们的心情往往就更郁闷,烦恼也就更多。


  狗头大队的何大队就是一个烦恼多的人,虽然他位置不高地位不高军衔不高但是因为他是独立的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很多问题他不能推给主管上级——他就没有师长军长啊只有他自己一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而已。


  于是烦恼他就得自己扛着,跟谁都不敢说。


  不敢有什么嫡系的军官的,不能讲这个一讲这个本来部队内部就有什么隐约的派别之类的——谁是哪条线上的人什么的谁跟谁是一伙的什么的——地方也一样,只要有权力之争的地方都一样——你们在大学争个学生会的干部的时候不也一样拉关系打击对方吗?——全世界都一样啊!只要有权力诱惑,就有内争。


  所以,他必须孤独。


  一个部队的部队长,看着有很多的部下,但是他就是这个部队最孤独的人。


  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儿子又在外地军校读书,身边没有可以让他体会父爱的地方——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也是人啊!不是真的铁打的啊!——他有儿子,但是儿子不在身边,他不难受吗?你们觉得呢?——你们在外地当兵或者上大学的时候,你们的父亲不难受吗?什么样子的硬汉不是想你想的不行不行的?——我在部队的时候很少给家里写信打电话,可是我的妈妈告诉我,每次我一打电话和来信,我爸爸拿着电话的时候很严肃儿子在部队好好干作个钢铁战士放下电话就老泪纵横啊!拿着信就别提了,我回家探亲的时候翻出父亲抽屉里面我的几封不多的来信,哪一封不是泪迹斑斑啊——那你们说我们的何大队呢?有了儿子就没见过多少面一直在野战军扎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有什么感受呢?


  所以,他会对一个不到18岁的小黑脸列兵特别的慈爱——他带兵一向很严,后来他的警卫员告诉我,惟独对我是个例外——在狗头大队的一线队员里,我来的时候是最小的兵,在他的眼睛里,你们说会是个什么角色呢?


  一个从来都把带兵要严格视为圭臬的大黑脸上校,他也是一个父亲啊!他见到这个小兵,他会怎么样呢?——他就会违反自己订下的规矩,跟这个小兵一起作弊。——为什么?只有两个字——父爱。


  写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何大队,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大学毕业后没有再次报名参军,没有回到我们热爱的狗头大队当特战军官。


  但是这是无奈的事情,我的路,不会是跟你一样的。


  因为,我确实不是个职业军人的材料,我也就是个码字的小人物,成不了铁血战将。


  ——你们想象一下,当这个父亲一样的大黑脸,在知道跟自己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是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孩子气十足特别鸟的小列兵不愿意在自己引以为自豪的特种大队干了因为他不稀罕,而这是他一生的骄傲和心血,他会是多么伤心呢?


  你们想象,将心比心的想象?


  都是人啊!他既是一个职业的特战军官,也是一个父亲。


  从职业上说,这个大队是他一生为之努力的事业;


  从感情上说,哪个父亲不愿意自承父业呢?


  所以,我即污辱了他的事业,也污辱了他的感情。


  所以,我给他的打击,是任何人不曾有过的。


  但是这个,是我很多年以后才回味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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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脸军工老大哥——大黑脸特种大队大队长。


  这两个角色在我的脑子里面来回变幻着,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了。


  大黑脸——我只能叫他大黑脸,因为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这就是成熟,成熟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心事托盘而出的,你们要是以为他只会骂“妈拉个巴子”就大错特错了——他慢慢说,字字掷地有声:


  “自我军区特种大队组建以来,你是第一个以列兵身份来受训并通过全部考核而获得入队资格的!但是——你也是第一个在通过考核以后,自愿放弃特战大队的队员资格的!”


  这种语气和语调,绝对不是那个和我一起游山玩水的大黑脸的感觉,而就是一个善于在绿色的方阵前不加麦克风进行训话的铁血上校!一个统率真正的精悍战士的铁血部队长!


  我不敢说话,在他的面前我鸟不起来,我们大队所有的人都鸟不起来。


  大黑脸慢慢的在我面前踱步:“告诉我为了什么?”


  我张开嘴,但是没有声音。


  大黑脸转向我:“为了你的兄弟,是吗?”


  我木然的点头,眼睛还在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使得我不敢正视但是更不敢回避。


  大黑脸:“为了你的陈排?苗连?还是你自己的抱负心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黑脸看着我:“你知道你的苗连、你的陈排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摇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我怎么会知道?


  大黑脸的语气缓下来:“上回你给我讲了你的兄弟,我说以后我给你讲讲我的兄弟——我当时以为还有时间,但是现在你要走,我只能现在讲给你——你听吗?”


  我能不点头吗?!


  我点头。


  大黑脸转向墙上那一排年轻的脸:“左手第一排第一张照片,是我的老班长张某——牺牲的时候44岁,是我们军区轮战的侦察大队的副大队长,上校军衔——也是两山轮战时期各个军区侦察大队牺牲的最高军衔军官,他为了带增援分队迎接我,和埋伏的敌人火力进行了激烈的交火!——一颗流弹击中了他的心脏——他牺牲的时候孩子刚刚14岁,妻子常年患病在家,留下一个将近60岁的老母亲,靠糊火柴盒和他牺牲后的抚恤金度日,一直到今天!”


  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看着我,那双眼睛看着我。


  大黑脸跟在战区司令部讲解战情似的掷地有声:“左数第二排第三张照片,是我的老部下梁某——牺牲的时候26岁,我的警卫员,为了在撤退的时候吸引敌人的追兵,主动要求留下阻击敌人,把将近200名追剿的敌军吸引到另外的方向——在他完成任务后被包围,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冲锋枪被夺走,就用匕首,最后有三个敌人把他按在地上,他拉响了胸前的光荣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他上前线之前刚刚结婚半年,是在新婚蜜月的时候接到参加军区侦察大队的命令的!——牺牲之后留下了妻子和一个遗腹子,他的妻子至今未婚,含辛茹苦养育着烈士的后代!”


  那双更年轻的眼睛在看着我,目关清澈如水。


  我的眼泪在打晃。


  大黑脸转向另外一面:“你看这个——右数第四排第一个——他叫王某,军区侦察大队的战士,我的兵!——在我们被追捕通过一个河道的时候,为了排除前方的地雷,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躯给我们开辟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你知道他牺牲的时候多大?——17岁,比你还小将近一年!——他的父亲,一个朴实的农村老人,就是那样把他养育成人,送到部队,然后又义无反顾的送上战场!——他牺牲以后,当地民政部门问他有什么要求?你知道他唯一的要求是什么——把儿子的骨灰给自己一半,让他也能天天陪着自己!——睡觉的时候,骨灰盒就在他的枕头边,干活的时候,骨灰盒就在他的地头喝水的地方——为什么?他想儿子的时候就跟骨灰盒说话!”


  那双孩子气十足的朴实的脸笑容满面,眼睛朴素无华。


  大黑脸的手指向满屋子的照片:“——你看看我的兄弟!这满屋子的都是我的兄弟!——这是牺牲在战场上的——这是因为跳伞训练不慎出现险情牺牲的——这是抗洪抢险的时候为了抢出老百姓的一只小绵羊而被洪峰卷走的!就是为了一只小绵羊!我的一个战士牺牲了!他才21岁,连对象都没有谈过!——你看看他们!你好好看看他们!”


  我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哭出了声。


  大黑脸就看我:“你知道你的苗连,你的陈排还有他们是为了什么牺牲了、瞎了一只眼睛、残疾了——你知道吗?!”


  我哭着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离18岁还有两天啊!


  大黑脸冷笑看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是一个汉子?好意思说你是一个侦察兵?好意思说你是一个人民解放军的列兵?”


  我只知道哭。


  “我告诉你他们为了什么——”大黑脸刷的一指大厅中间一面弹痕累累硝烟点点的五星红旗!——“就是为了这个!他们全是为了这面旗帜!你认识吗?认识吗?!”


  我点头哭着说:“我认识……”


  大黑脸大怒:“你不认识!你认识个屁!——这是什么?!这是军人的信仰!你连这个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说你跟你的苗连、你的陈排是兄弟?!”


  我大声的哭出来。


  大黑脸指着满屋子的照片:“现在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不愿意跟他们作兄弟!——你告诉他们你脑子只有你那个侦察连那几十个兄弟!你说!你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除了那个侦察连,没有人配的上作你的兄弟!你说!”


  我大声哭着:“大队长……”


  大黑脸断然打断我:“你不配叫我大队长!你不是我的兵!你不是我的兄弟!你甚至根本不配是一个军人——你就是一个混蛋!你知道你刺伤的是什么?是我吗?——不是!是他们!是军人的信仰!军人的荣誉!是他们这些老前辈这些我的好兄弟!——我们为什么叫‘狼牙’?这个称号怎么来的?!——是敌人叫出来的!——敌人为什么叫我们这个?!是因为我们准我们狠我们的弟兄不怕死我们的弟兄敢去死!——你知道什么是兄弟吗?你也配叫你的苗连你的陈排这些真正的军人是兄弟?!”


  我嚎啕大哭。


  大黑脸:“你现在就告诉这满屋子的英魂——他们不配作你的兄弟!”


  我一下子跪下来嚎啕大哭。


  大黑脸的眼中也含着泪花,他缓缓神看看表:“现在距离授枪入队仪式还有半小时!你记住半小时!——我说实话现在就想把你一脚踢出我的大队!——但是我给你这个还没有满18岁的小混蛋小杂种一次机会!——半小时后,或者你穿好我们狼牙的狼皮给我站到操场上;或者就给我滚出去!我的司机会送你去车站——为什么他送你?因为别人送的话你的车会被拦住,你会被这成千兄弟的唾沫星子淹死!”


  他转身出去,一下子推开门我听见外面的卫兵刷的行持枪礼然后他的靴子声音大步走了。


  门再次关上了。


  我跪在这满屋子年轻的面孔中间嚎啕大哭。


  他们还是那么笑容满面的看着我。


  我哭得鼻涕眼泪一块流下来,恨不得把自己一把掐死在这些英魂面前。


  我哭着抽动着肩膀抬起头看见了那面弹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五星红旗。


  我流着眼泪看着这面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的红旗。


  我不知道那些弹痕,那些血迹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那些离去的英魂默默的看着我,几十双眼睛默默的看着我这个混蛋小列兵。


  我泪花闪闪,给这面国旗,给这些英魂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开始流血。


  我站起身,拿起大队长丢给我的野狼大队的迷彩服和臂章。


  我把那顶黑色贝雷帽戴在了头上,那18岁的额头上还流着血,脸上还趟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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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命的跑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


  虽然那双崭新的牛皮军靴还硬硬的卡着我的脚,虽然那崭新的咔叽布的迷彩服领子还划着我的脖子……


  但是我还是手里抓着那顶黑色贝雷帽光着头拼命的跑。


  大院里静寂无声。


  我冲进操场,警通中队显然得到大队长的招呼,都没有拦我。值班的班长还给我一指台上,我就看见了我们新训队的十几个弟兄在列队上台。


  大队长站在几乎占据了整个主席台背面的那面军旗下面。


  我赶紧跑过去。


  操场已经鸦雀无声。


  成千的特战队员胸前持枪有如迷彩色的钉子一样扎在操场上。他们鸦雀无声但是你再也见不到这么多优秀的士兵,历年最好的侦察兵。能够组成这样一个迷彩色的方阵的精锐士兵,现在你们在哪儿呢?


  他们黝黑消瘦的脸上是神圣的表情。


  我从他们队伍前面跑过去,他们的脖子没有动,但是目关在追随我。


  大队长一言不发。


  那张大黑脸上面无表情。


  我跑到队尾,赶紧戴好黑色贝雷帽。


  我们就上台了。


  在国旗下站成一排。


  大队长浑厚的声音起来了:“某军区狼牙特种大队某年度新队员授枪入队仪式开始——奏国歌——升国旗!”


  国歌声中,警通中队的中队长跟两个中尉穿着毛料军装戴着白手套升起了那面鲜艳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美丽的红旗。


  我们高唱国歌,粗犷的声音响彻天宇。


  我们一个一个接过崭新的95自动步枪。


  当我接枪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大队长。


  我不知道大队长是不是看我了,我不敢看所以不知道。


  我们在台下最前面单独列队,面向主席台,背对我成千的新的兄弟。


  大队长往前站站,看看我们的方阵。


  我们都停直了胸膛。


  大队长突然对着自己的队伍吼道:“你们是什么?!”


  我们都一愣,随即听见身后方阵的齐声努吼:


  “狼牙!!!”


  地动山摇。


  大队长再次问:“你们是什么?!”


  “狼牙!!!”


  我们身后的方阵再次吼道,一样的地动山摇。


  大队长:“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大队长:“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方阵的声音跟一个人一样齐,又跟一万个人一样有阵势。


  大队长扫视着我们这些新训队的队员:“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们十几个人齐声吼道。


  大队长再次面向自己的整个方阵:“你们是什么?!”


  “狼牙!!!”


  我扯破了嗓子用自己生平所有的力气吼道。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声音,在整个山脉中,回响。


  久久的,一直在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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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如果你从月球上看,我们只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点的集合。


  但是对于我来讲


  就是


  ——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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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小影来了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打开自己的帖子真的是发了半天的傻。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种内心压抑情感的发泄,说白了就是自己跟自己玩;而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知道很多人在期待我。


  很多年以前,我们弟兄就那么在那个我们自己叫做狗头大队的群山包围的山沟子里自己锤自己,或者是大家对锤——那时候为了什么这么锤自己?这么狠的对锤?为了什么?为了谁?


  是为了自己是一个什么劳什子特种兵劳什子电影上面的那种英雄吗?


  狗屁。


  不是没有,绝对是有的。


  我认识一中队一个兵,那是真的从小就爱军事爱看老美的电影爱看的不行不行的,后来这小子还真的能够从军区侦察兵比武中脱颖而出,来了特战大队。


  但是你在他真的戴上臂章在这个狗日的地方受训一个礼拜以后,你问他还记得什么电影什么劳什子军事发烧刊物吗?


  他连苦笑都作不出来了。


  因为,真正的特种兵的训练,永远是艰苦和枯燥的。


  艰苦是你可以想象出来的,但是枯燥是你难以想象的。


  真的象电影上那么有意思吗?


  我到现在也没有觉得有意思,不仅仅是我,你问我从前的那些战友,谁也不会觉得是一件趣味十足的事情。


  就是枯燥。


  在人民解放军的任何野战部队,最难以忍受的不是艰苦,不是劳累,更不是危险,而是——日复一日的枯燥,年复一年的枯燥。


  因为,把一块生铁打成钢牙,是一个来回重复的过程。


  你知道战争在哪一年打吗?


  你不知道。


  但是你知道什么时候你要准备打仗吗?


  你随时准备24小时待命——一声令下我们就全副武装毫不犹豫,什么时候到战场什么时候开练不在我们在上面但是马上就能开练是没有问题的。


  早年我在部队看过朱苏进的好多小说,不是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是理解的不行不行的——真正的特种大队的职业特战军官就是这个操性,极端盼望战争的来临渴望战争的来临比渴望周末回家见老婆还渴望,那么好的身体一礼拜见一次也真不容易一出去演习住训就是大半年就更不容易,但是还是盼望打仗超过见老婆——但是我们小兵呢?


  你觉得我们盼望打仗吗?


  尤其是除了我,都是几年士官的这样一支部队,你们真的觉得他们天天合计着打仗时候怎么勇猛吗?——都是血肉之躯啊!很多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老士官,你觉得他们有一般的小兵那么冲动吗?


  当然没有,但是一旦战争真的来临,他们就不会再合计什么自己不自己了——我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军人是有血有肉的,不是天天没事都在合计打仗的;虽然我们训练的时候是合计这些劳什子事情,但是下来我们还琢磨这个吗?我觉得除了职业军官们以外,我们小兵下来还一起合计这个的不多。


  我觉得这就是真正的特战队员和军事发烧友的根本区别。


  训练是单调而枯燥的,一个滑降就有那么多劳什子方法,反复练习,往往就是为了提高那么0.1秒的时间,你就得练1个小时;开门的各种方法就更不用提了,左开、右开、技巧开、炸药开、撞击开等等,你一上午练下来,你还能有什么新鲜感吗?更不要说那么多的队形的变幻,上课给你讲的那么多的技术性的数据——我的很多农民兵兄弟都是初中水平文化,不睡着算好的了,你能指望他们听的聚精会神吗?眼睛睁的挺大,但是我估计当场就能接受的没有几个——那就反复讲,军官又不是傻子都是真正带兵带出来的知道战士怎么回事,知道你一次听不懂,就反复讲掰碎了讲——你不枯燥吗?那么多的炸药数据、电子数据,有大学文化的发烧友同志,你们能听得懂几个?我相信你们来上一次这种课程,从此就高高兴兴的去打保龄球玩狗养猫什么的了再也不会觉得特种部队有什么劳什子意思。


  真的,那些意思都是编电影的编的。


  我们都觉得枯燥,那种枯燥是难以忍受的——艰苦不觉得,我们都是侦察兵比武下来的,其实往往感觉没有集训的时候艰苦,是训练又不是集训不能拔苗助长功夫又不是一天练出的特种兵不是一条造就的,循序渐进是根本原理。后来我当副班长带过的小兄弟有前段时间参加某叫嚣的很响的国际侦察兵比赛的,他就告诉我国际比赛也没有我们侦察兵比武那点子把式艰苦。国内部队的比赛比国际的还要艰苦,我不知道大家怎么认识这个。我的认识就是咱们自己国内比赛的时候牵涉到的是一个核子里面的东西——战斗力的提高,你飞机不行舰船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几个鸟人几条鸟枪你还整不明白你还穿这个军装干吗?——那些军官们明白着呢!飞机不行舰船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是他们这些带兵的军官的责任,他们也使不上什么鸟劲啊?!——那点子闷气就全在锤我们这些小兵身上了。于是大家都比较艰苦,艰苦惯了再去国外比赛,觉得就跟过年一样了。


  我们下来都有自己的乐趣。特种大队也是解放军也是部队也是子弟兵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兵天将,部队传统那点子政治教育文化活动是少不了的有时候还要玩的更花哨——我觉得最鸟的比赛就是比搬原木,就是在小说一开头我的班长玩的那个把式,十好几根原木兵楼后面嘿呦嘿呦让我们这些菜鸟从体能训练场抬回来老鸟们就开搬——训练完了都那个操性了休息日大家还玩这个你说我们是不是精力过剩的没有法子用?——多说一句我们练出来干啥自己没有想过因为没有战争,我估计军官想过但是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管你退伍干什么是上大学当民工还是这还是那,你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穿一天军装练一天兵这是不会跑的,你在一天特种大队就要算作一个战斗员战斗力就得在这个水平线上,要不还要部队干什么要特战大队干什么?跟瑞士一样临时召集不是瞒好的吗?——所以一个层面跟一个层面考虑的问题不一样就是这个道理了。——那么我们退伍以后呢?这些锤了好几年的生瓜蛋子到了社会上怎么办?那些杀人的技巧是不会给他们找来什么出路的,他们作甚么呢?文化程度也不高,外语倒是绉两句但是军事术语有个屁用啊?!大多数的士官都是农民的,退伍以后的工作也没法子安置就是回家种地——于是,就有很多干民工的,换个地方继续搬原木。能给有钱人当个司机兼保镖是最好的出路了——这在世界各国的军队,退伍军人的善后安置、工作安置都是老大难,尤其是国内——有的朋友说不能去公安这些单位吗?开玩笑那是干部指标要有文凭他们初中毕业能有什么?我们训练那么紧张就是函授也没时间读啊!——制度就是制度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要是那么简单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了,特战大队的退伍安置跟任何部队是一样一样的,农民兵一样一样的回家种地然后就是成了民工——反正我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你想的出来吗?不会因为你是特种大队就有什么优待的。都是解放军战士,你比人家多一个脑袋啊?!——扯远了不说这个了这是后面一个章节的话题。


  我们这种枯燥的训练结束以后就是自己在业余活动时间找点乐子。警通中队的城市兵多,还组织了一个摇滚乐队叫“极限空间”——不知道你们信不信,但是一到休息日那帮子弟兄的架子鼓电贝斯就开锤喊番号喊出来的嗓子张嘴就是“梦里回到唐朝——”——大队长听的还津津有味道说这个歌子不错有气魄看看能不能改成咱们狼牙大队的队歌,原来那个总部给的歌子太难听跟鸟叫一样不像狼嚎——我们这帮子对摇滚还有点子兴趣的小兄弟高兴的不行不行的,歌词赶紧给大队部送去——然后就理所当然的没有下文了。——那帮子架子鼓电贝斯还在忽悠,有时候也来点什么《加州旅店》之类的软摇滚什么的,还有甲克虫什么的,我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约翰·兰农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我对摇滚的这点子了解就是在特种大队完成的回来以后还发现不落伍!我能分辩什么重金属软摇滚就是在特种大队给普及的!我的一个哥们现在真的就是一个乐队的主唱当然不出名就是在酒吧里面唱,去年我还在他家乡城市的一个酒吧偶然遇见他,头发比我现在还长整个就是摇滚的感觉了——你们说当兵长不长见识?——顺便说一句我们干部不仅不反对都还挺喜欢重金属的,因为日常训练听不见金戈铁马就听重金属摇滚算是过瘾了,歌词就是外语好的也听不清楚所以就随便唱了——唯一的一次处分还是因为重金属是因为在我们大队联欢会上不知道模仿谁砸电贝斯,但是不是在舞台地板上砸是往自己头上砸一砸就碎我想也没有哪个乐队敢模仿,结果大队领导不乐意了人民军队演出就好好演出训练就好好训练不能有情绪——他们估计是觉得砸电贝斯是对训练的情绪——然后政委就要他们以后不要再唱了——没俩礼拜大队长不乐意了,怎么没动静了我们都不乐意了,训练完了砍山的时候就这点子乐趣听那帮子家伙狼嚎还不让嚎了这叫什么事情啊?——然后大队长一拍桌子妈拉个巴子给我唱!——就唱了政委也没脾气他也是大队长的兵,虽然是政工干部现在还和大队长平级但是毕竟是一起战场出来的,唱摇滚也不是军纪不允许的,砸电贝斯也不是公物是那个哥们自己的也砸不出事情来下回不砸就是了吗?政委就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下回注意歌子还是要唱的就这样了打个哈哈过去了——这个摇滚乐队,一直到我退伍也没有解散。他们写了很多我们自己的歌,我们曾经传唱一时走调也唱因为是我们自己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了,这些歌词和谱子还留着吗?——天各一方的兄弟们啊,你们可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思念的滋味?——泪如雨下是个什么意思我现在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了,只有在提起我的这帮子兄弟的时候,还有一种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是——疼。


  我当时还写了一首歌词,他们谱成了曲子,然后我们就唱。


  我在日记里面找出了这个歌词。歌的名字叫《誓言》,写的不是很好,我抄在下面,只是一个淡淡的纪念。


  《誓言》


  作词:小庄


  作曲:极限空间乐队


  天地之间 危机只是在一瞬间


  时空飞旋 生死只是在一转眼


  为了什么我们在一起


  为了什么我们不分离


  因为我们是战友 我们是兄弟


  这就是我们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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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雷电 扑不灭心中的火焰


  冰雪高山 改不了我们的信念


  为了什么我们在一起


  为了什么我们不分离


  因为我们是战友 我们是兄弟


  这就是我们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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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是我们的誓言


  奉献是我们的誓言


  孤独是我们的誓言


  牺牲是我们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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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问我们还要走多远


  只要你记住心中的誓言


  不要问我们还要爬多高


  只要你记住心中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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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翻开日记的时候很是愣了半天,因为我不相信这是我写的。


  但是我知道是我写的,因为那个狗笔迹不会是别人。


  然后我就哭了。那个时候大队长在全大队官兵集合的时候别管什么场合就是踢球也是,最喜欢先来的一段话就是——“什么叫无名英雄?什么叫默默奉献?你们就是无名英雄!你们就是无名奉献!你们选择了这个行当,就是要注定被人遗忘,注定被人冷落!为什么?!因为你们是插在鞘子里面的利剑!是随时要拔出来的利剑!所以就要默默无闻!一把剑,老是随便拔出来给人看成吗?再好的钢也会风化也会生锈!所以不要问为什么没有理解和关心,不要问为什么没有那么多的地方慰问军民联欢,更不要问为什么你们那么苦没有人知道!因为你们是特种部队!是要打仗的不是拿来展览的!你们是特战大队的战士!不是驻港部队那就是给全世界看的!你们是什么?是他妈拉个巴子的24小时待命一有命令就要给我开练的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记住了吗?!”——然后下面就山吼“记住了”——大队长就说行了球赛或者联欢会开始。


  我们当时真的是那么想的。


  我们当时真的就是在那么辛苦的锤自己,为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主权我们的荣誉我们的信仰。


  我们立志这一生默默无闻,把这段经历埋在我们的肚子里,带到我们的骨灰盒,也默默无闻。


  ——扯的更远更远了!我们还说小说还说小说。


  我已经准备在这个SB长期抗战了,为了我的兄弟们,也为了你们。


  说到了我们的业余生活。


  我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训练完的短暂自由活动的时间,给我的小影写信。


  那时候我真是文思才涌啊!这辈子没有写过那么多情书后来就更没有写过了。


  我进了特种大队以后,那束野兰花就插在我们班宿舍的窗户上的一个玻璃罐头罐里。


  我准备每天换水,一直到我去看小影,我亲手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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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告诉你们女兵在部队是个什么地位你们可能根本不相信。我听过一个传言,我先注明这是传言——某次三军联合演习的时候,某号首长莅临视察观摩。戒备之森严你是可以想象的,恨不得连天上都加个防弹盖子。但是就有那么一个女兵,一个普通的女兵还不是什么文艺兵不是什么高干子弟,由于一个什么问题跟部队上级没搞明白,一气之下就去找某号首长要解决问题。径直就闯进演习导演部,站岗的分好几个单位,但是都不知道这是何许人也,女兵都不敢随便拦或者说不好意思拦,是和平年代不是战争年代,大家也都没有那么紧张——她就真的进去了!一屋子首长在开会哎呀呀这个女兵就进去了!进去就说某号首长还真听了半天但是最后也没有给她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我说过了在军队越级报告是大忌,军队是个铁的纪律部队,绝对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上级一句话就解决问题——下面的还办事不办事了?都是一步步上来的所以也不可能象你们传言的首长就那么轻易发话,你是首长不证明你什么都说了算,越高地位越不自由不是你想象那么简单的,好像首长批个条子什么都解决了——地方可能这样,但是军队绝对不可能,尤其是野战部队真正打仗的部队,是一部绝对严密到及至的战争机器,你随便给换个部件试试?所以我说有些小朋友不懂得就别瞎说,你们真的以为首长就无所不能吗?你是搞战略指导的,战术上的事情你就要慎重,下面的部下怎么办事是有考虑的就是你看不下去也不要胡乱掺和等结果出来再说,所以我说很多军旅题材电视剧不真实,将军那么随便发话解决一个少校的问题,那些大校上校中校还怎么办事?!说句不好听的,除非这个少校准备转业或者不在这个部队混事调走,不然他那么作的后果就是挨整而且全是玻璃小鞋绝对不露痕迹;也除非那个将军除了干军区副司令以外还想把军长师长团长全兼职了,不然不敢那么随便干涉部下正常职能范围的事情,什么叫官僚管理体制?大家这点常识都没有吗?你们在大学的时候,校长随便干涉你们系的工作吗?你见过哪个学生敢去找校长书记反映情况的?他不想在学校混了?系头不整死他?大学都是这样,何况是军队,以铁的纪律严格的上下级关系还有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些劳什子为基石的军队!那些人是真的没有当过兵还是诚心的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某号首长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听她说了——这个小女兵最后有没有挨整我不知道,但是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是说女兵在部队就有那么大的地位!某号首长的警戒线有十几个单位,但是她就那么进去了——当然,负责警戒的指挥官我估计是绝对要挨收拾了。


  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小影居然来看我了。


  所以说她能找到特种大队并且进来我还不知道就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


  特种大队的戒备再严,有演习时候的导演部戒备严吗?


  于是她就穿着当时中国女兵的夏季常服,戴着大檐帽和列兵军衔进来了——我至今觉得,中国女兵穿那时候的夏常服是最好看的:陆军女兵脸白手白胳膊白头发黑戴上绿色大檐帽穿上浅绿色军装深绿色裤子(大多数还自己动手改过)整个一个小葱上白下绿常常是小黑皮鞋一走路嘎巴嘎巴弟兄们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行的就想叫唤;海军女兵的夏常服就更漂亮了!哎呀呀那蓝色裙子一穿小藕一样的白色小腿配上黑皮鞋加上白色上衣胸脯子那么一挺,我们在掠过的直升机上就开始叫唤连军官也跟着一块叫唤都骂狗日的海军水兵太幸福了这么漂亮的女兵在军舰上后来知道是文工团——空军的弟兄们别生气啊你们女兵的军装是最难看的还不是一般的难看就不说了——现在夏季的常服一改全戴贝雷帽穿衬衣——真难看什么特点都没有了我不知道现在的小兄弟演习的时候还是不是盼着看军舰上的海军女兵了——其实如果不是有了小影我倒是真的想找个海军女兵的哎呀呀说多了又暴露自己那点子制服情节了不好意思——嘿嘿,我也是男人不是?


  小影就那么嘎巴嘎巴穿着小黑皮鞋进来了。


  而且一走就走到特种大队的特种综合训练场上。


  就走在我们训练场中间的那条唯一的水泥子路上。


  而且,不是按照部队规定走在右手。


  小皮鞋嘎巴嘎巴。


  踩在那条水泥子路面的中线上。


  如果一定用什么词语形容,就是——婷婷玉立。


  我们几百弟兄都在各个科目的训练场打滚翻腾。


  一个女兵就小葱一样而且小黑皮鞋还是嘎巴嘎巴清脆带响就那么一步三摇但是绝对是女兵的一步三摇不是女孩的一步三摇。


  你说是个什么情景?


  一个白皙的小女兵走在一群精悍黝黑消瘦的战士的地盘还那么大摇大摆旁若无人悠然自得,说实话如果给她一把伞跟周末逛公园的女兵没有什么感觉了。


  可她的身边没有风景没有假山啊。


  是一群黝黑的精悍的战士。


  都傻了,所有的训练慢慢都停止下来。


  我当时正在泥潭子里面跟人对锤,“啊——”的大叫一声刚刚腾空结果那个弟兄生子没有拦我的意思我就不敢踢上去,在空中转身难受的我不行不行的一下子栽倒在泥潭子里面。


  然后我就发现我那一声在我们平时很平常的“啊——”当时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因为训练场已经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我就看见我对面的生子的脸在往一侧扭。


  然后看见所有兄弟的脸在往一个方向扭,比向右看齐都要齐就看一个方向。


  我就看,然后就看见了小影。


  我也傻了,因为我知道是来找我。


  你们说能不傻吗?!——这是我来特种大队的第三天啊!


  我们大队长在观礼台上,他早就看见了。但是他没有看小影,要看小影就不是大队长了是我们小兵。


  然后他一挥手,底下的那个广东士官就跑步过去。


  先是立定敬礼。


  面前是个士官但是小影没有还礼就是站住了看他,还拿军帽扇风:“我找人。”


  我就心里叫苦——这是一般的士官吗?这是我们大队相当于军士长级别的士官啊!就是你们在《我们是战士》里面看到的那种士官长,虽然他年龄没有那么大但是由于是大队长的影子所以地位特别独特。


  小影啊小影啊你给我捅了多么大的一个漏子啊!


  我都恨不得钻进泥潭子里面去。


  广东士官一怔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列兵自己先敬礼还不还礼。


  我就看大队长,大队长还是不露声色:“叫她过来!”


  我就看见我们高中队站在泥潭子边有点不自然——你们说他能自然吗?


  小影就跟着广东士官嘎巴嘎巴过去了。


  我们弟兄都看着我们弟兄没见过我们弟兄在山里一年也见不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军官家属是很难看的你们不想也知道年龄又大何况现在是一个漂亮又很鸟的走的嘎巴嘎巴的小女兵。


  我们弟兄就看着不眨眼的看着她走到大队长面前的台子底下仰面看大队长。


  居然还在拿军帽扇风。


  根本不拿面前这个上校当一回事情。


  你们现在知道小影是个什么性格了吧?!


  大队长就问:“你的单位?怎么进来的?你找谁?”


  小影还是没有在乎就是拿军帽扇风居然还把身子转向了我们在我们当中寻找我——然后就是一句我当时就一个感觉就是死了得了!


  “我是军区总医院的,你们哨兵没拦我。我找小庄。”


  哎呀呀我的小影你知道你居然在背对谁吗?!


  上千中国陆军最精锐最彪悍的战士的部队长最高指挥官我们的上帝!


  但是小影一点都不管这些,她不可能不知道大队长是上校但是她训大校都一愣一愣的——都有家属都要生孩子所以军区总医院的妇产科护士就是这个鸟样!大校还得跟我堆笑呢你个上校又怎么样?军区总医院每天来的将军都一堆,你个山沟里的上校算个鸟啊?!


  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去问各个军区总医院的护士。


  一个女列兵就这么背对着我们的大黑脸上校大队长一等功臣战斗英雄在几百张黝黑消瘦的面孔里面找我。


  我当时在泥潭子里面离她很近但是我不敢说话。


  她也认不出来。


  又被海锤一个月不算还满脸泥浆子你说她认得出来吗?


  我不敢说话不知道怎么办就看大队长。


  大队长的黑脸没有表情但是松了一下有种笑意——日后他对我说小庄妈拉个巴子不愧是你的媳妇真***鸟我一看进来那个鸟样就知道是你小子说的那个小女兵,找媳妇就要找这样的听见没有别跟那儿瞎合计了就这么定了我主婚哎呀呀真是一个鸟的不得了的媳妇配你正合适你还没有她鸟——但是,我的大队长,命运是我可以决定的吗……


  大队长居然有笑意我更傻了。


  小影还在找我。


  大队长咳嗽两声:“高中队!”


  “到!”


  狗头高中队急忙立正跑步过去不过去也不行是大队长喊。


  小影一见狗头高中队就笑了笑的不行不行的然后一句话我死两次的心都有啊——“你老婆老说你戴这个黑帽子跟扫烟筒的似的,我今天算见着了!说的真对啊!”——诸位,你们说狗头高中队能不锤我吗?!我不当格斗示范教材谁当?!


  狗头高中队不敢说什么就是向大队长敬礼。


  大队长居然也乐了他不能不乐——日后他告诉我其实自己老婆也老这么说自己,所以他极力鼓动我跟小影不要换人因为小影的鸟样跟他老婆当年一样。


  大队长就说:“去!把小庄叫过来!”


  “是——”


  狗头高中队就跑步过来。


  我就傻站着,我这时候明白过来特种大队的位置在小影无秘密可保——狗头高中队的老婆就在她手底下住院,你说她能不知道吗?


  我后来估计警通中队的弟兄估计是拿不准这是什么人物,不过这个不算什么,因为就是副司令的车子他们也拦按照规定办事——但是女兵,都是第一次遇见,怎么办?还没想好呢,这个女兵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进大门了你说说怎么办?干部都不在谁知道怎么办?!


  小影就这么大摇大摆以中国陆军女兵的身份闯入了世界上最精悍的陆军战士的禁区。


  而我就这么傻乎乎的一身泥浆子被狗头高中队带过去了,怎么立正的怎么敬礼的我都忘记了。


  小影就诧异的看我,然后哈哈大笑。


  整个操场都是她的笑声。


  然后大队长就笑了,声音不大,但是笑了。


  然后我就听见几百个弟兄笑了,声音也不大,部队战士那种特有的憨笑。


  我就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影笑的不行不行的,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哎呀哎呀笑死我了!”


  我一身泥浆子不知道怎么办只有傻乐:“嘿嘿,嘿嘿。”


  小影笑够了擦眼泪站直了。


  大队长就不笑了。


  然后大家都不笑了。


  我就更不敢笑了。


  大队长就说:“高中队,今天的科目是什么?”


  狗头高中队:“格斗基础!”


  大队长:“小庄的成绩怎么样?”


  狗头高中队:“良好!”


  大队长:“我准他一天的假,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你们说能有吗?!


  狗头高中队丝毫不含糊:“没有——”


  我就傻了。


  大队长一指我:“去!妈拉个巴子的把你那身泥巴给我洗洗!然后跟你这个这个——女——你这个女兵同志——你陪她玩一天,晚饭前归队!”


  我傻了,不会吧?


  大队长就说:“还不去?!”


  眼睛一瞪就要吃了我的意思。


  我急忙立正:“是——”


  小影就在前面嘎巴嘎巴走。


  我就在后面泥浆子满身地下流的跟。


  然后大队长就笑:“妈拉个巴子的看你小子那个操性!”


  然后大家都哄笑。


  小影的小葱一样的背影在我前面。黑色的短发在军帽下面,然后是白皙的脖子。


  嘎巴嘎巴。


  我在后面希拉划拉。


  我们就这样经过那条长长的水泥子路面。


  我们就这样走过数百最精锐的中国陆军战士黝黑消瘦的脸。


  那些脸上都是笑容。


  还有哄笑。


  我们就这么出了综合训练场。


  女列兵小影就这么闯进我们军区特种大队的训练场,从几百精悍战士面前带走了一个叫小庄的男列兵。


  所以我说,小影不愧是小影。


  所以我说,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以后再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至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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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4:33:24 |只看该作者
40,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1)


  很多年以后,小庄在换了很多女孩以后又交了一个相对固定的女友——我不知道你们理解这个相对固定,我的理解就是虽然还是不断有女孩闯入我的生活搅和一下但是很快就走或者联系不紧密互相需要的时候再搅和一下但是这个不是——这个女友是一个大学生。她吸引小庄的,不是年轻,不是漂亮,不是什么别的,就是因为她长得象小影。小庄至今没有见过这么象小影的女孩。


  这个女孩就成了小影的影子。


  甚至连声音脾气秉性什么的都象。


  但是她不是小影。


  于是,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去了一个很远叫大不列颠的岛屿,继续学她的钢琴。


  临走的时候带走了小庄洗的发白的迷彩大汗巾。


  小庄又是孑然一身,流浪在不同的女孩之间,跟一个打出去的台球一样随便的撞击着生活和感情的边缘。小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什么边缘人,虽然他是一个活的很开心的人喜欢喝酒喜欢砍山喜欢在酒吧里面跟漂亮女孩眉来眼去,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军特种大队唯一留给他的就是不怕被别人的男朋友锤。


  但是,这种开心后面,是什么呢?


  就像刚才,他哭了好一会,才敢打开这个DELL的笔记本电脑码字。


  但是已经不是指头敲出来的,是心里流出来的。


  不再是字。


  是血。


  小影是什么?


  就是小庄永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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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着小影走到训练场的门口,带着几个纠察巡逻的警通中队的班长——我后来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再也没见过,我想他当年冬天就退伍了吧——瞅着我们脸都笑烂了。滚泥潭子的见的多了,警通中队也滚但是这样一颗俏丽干净爽洁还是嘎巴嘎巴走的小葱后面跟着一个浑身糊沥哗啦的泥蛋子不是很多见,还是比较珍惜的景观。


  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嘿嘿乐。


  小影白了他一眼,她跟我在一起中学就这样,见不得别人耻笑我见不得别人欺负我,我说过了她跟我的姐姐一样。


  恰在这时训练场里面大队长一声山吼继续训练然后震天的沙声哈声一片。


  小影吓了一跳直拍心窝子还说我的妈妈呀吓死我了。


  那个班长就笑出声来了。


  那些纠察见班长笑出声了一下子也笑了声音很齐简直就是整齐划一到了极点——部队就是这个操性的。


  小影就不乐意了小影一向就是这个鸟性格谁让她当兵还是在军区总医院呢?我敢说她要是在哪个野战部队的医护所两天就被整治老实了——我不就是吗鸟归鸟但是不敢这么鸟了,但是问题是她不是野战部队的女兵就是军区总医院的女兵,你能有什么办法吗?


  小影就冲着他来一句:“笑什么笑?!”


  那个班长就不乐了。


  那些纠察也不乐了。


  都很严肃。


  我当时就害怕了我是真的害怕了——这些是街上到处能见到的高个子纠察吗一个个敦实的跟黑木桩子似的,我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大队不算多鸟的,都是鸟的不行不行的货色,甚至一个跟一个赛着鸟。


  小影倒满不在乎头也不回:“走!”


  抬腿就走。


  我不知道怎么办只有跟着一身泥浆子跟着。


  “哎哎!你们干嘛去?”那个班长说话了真是来自天南海北啊还有天津的。


  “报告班长!”我不敢让小影说话了自己抢着说,“我的老乡来了,大队长和中队长准我的假!”


  “嘛老乡啊?”那个班长就跟自己的纠察挤挤眼。


  那几个纠察兄弟就嘿嘿乐,都是在院子里面大山里面关的久了所以都觉得这个景观比较好看乐乐是正常的想跟小葱说几句话也是正常的——不然还是20的大小伙子吗?


  结果小葱不乐意答理他们:“你管的着吗?你们大队长准假了你还多管闲事?”


  ——我头就大了小影啊小影你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吗?这不是你们军区总医院的大院,你跟师级的主治医师随便发脾气——级别越高的部队大院越有这个特点,就是兵比干部鸟,我有一个战友后来提干调到一个总部机关大院他的感触就是这个,大院的战士觉得伙食不好马上就敢当众给扣到食堂的桌子上,一食堂校官也有大校就跟没看见一样,机关的干部涵养都好的不行不行的,绝对不会跟野战军的干部似的会动手甚至连多看都不多看一眼,都是宦海沉浮的老油子啊——但是在野战军,官大一级兵龄长一年你见面不叫班长试试?暴骂是免不了的暴锤基本上也是免不了的。那么全是优秀士官的特种大队呢?你们觉得能怎么样呢?


  但是那个班长就是愣了一下然后不乐了。


  那些纠察都是愣了一下然后都不乐了动作表情跟班长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样。


  我还不知道说什么那个班长就说话了。


  “看不出来啊这个小兵还不简单嘛!你多跟你这个小女——老乡学着点啊!这要不是女兵我觉得当特种兵比你强!”他大笑。


  然后纠察弟兄们就大笑。


  “切!”小影白他们一眼掉脸:“走!”


  我就嘿嘿乐着跟着。


  “等等!”


  小影就站住,回头,模仿那个班长的天津腔:“嘛事儿?”


  那个班长一乐:“就这样出去?不被哨兵扣住才怪!——你有新迷彩服吗?”


  我摇头我没有因为新的我只有一套还来不及多发,我只有旧的制式的迷彩作训服还有常服。平时我们菜鸟训练就两套迷彩作训服换着穿,一看是制式迷彩的小队伍就知道是菜鸟队,就是换了新的也是菜鸟队一眼认得出来不光是我的列兵军衔扎眼,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我换常服出去吧。”我就说。


  “那还不给你抓了?”那个班长说,“你又不是干部俩小列兵跟山里忽悠,换了谁当班你过得去检查哨?”


  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班长想想:“这么着吧!你们俩等会儿——小孙!”


  “到!”一个纠察立正。


  “你跑步!到我柜子里面拿一套迷彩服来,柜子最下面是新的,我看他跟我身材差不多!”


  “是!”那个纠察转身就跑白色钢盔毛料军装大牛皮靴子腰带上的警棍忽悠忽悠跟长在侧面的尾巴一样。


  小影不说话了她也知道好歹。


  那个班长就挥手:“那边等会吧。”


  我们就跟纠察们站到花圃边上。


  那个班长就挥挥手战士们就自由点站开但是还是个队伍的形状,不然干部见了又得说话哎呀呀你们干什么呢现在还没下操呢,然后一堆事情就来了。部队的鸟规矩你都想不出来怎么多。


  我傻乎乎的满身流着泥浆子穿着全是泥浆子的胶鞋跟那儿站着,不知道怎么办是好,面前不仅全是士官还基本上都是二级士官——部队的纠察不是老兵的话比较难办事情,我们的干部和一些技术士官在军校进修学习的时候都打过不识趣的军校警通连的纠察,我们一个乐子就是训练完坐在篮球场上听干部和老技术士官讲当年锤军校小白脸纠察的故事。要是军校谱子大级别高就不敢白天锤,晚上几个来进修的弟兄花圃里面一潜伏迷彩服迷彩脸谁都看不出来,那几个小白脸纠察一过花圃子或者一过哪个草坪的路灯下面马上就被典型的捕俘动作按到拖到路灯以外黑暗角落开锤,喊都喊不出来因为喉咙被一招制敌锁好,我不相信他们比越军特工队的军事素质好因为我们当时进修的好多军官士官都是战场下来的,他们打完就跑比兔子还快。据说狗头高中队有一次在军校进修干了一件这样的鸟事,开会的时候来晚了但是领导还没有来,那个小纠察就不让他从椅子上面跨越过去到前面的方阵必须走通道,这个狗头高中队是知道自己错的也没说什么就走通道,但是这个小纠察随后说了一句什么语言过激了点可能对我们狗头大队的名字有点不干不净的内容,当即被狗头高中队现场暴锤,其他的纠察包括警通连长都不敢上来拦都是老高老高算了算了何必呢小孩子不懂事回头给你赔礼打的差不多就得了别打那么狠。要知道在场的几千学员干部包括本科的地方高中小菜鸟各个野战部队过来培训的干部老鸟也有军校自己的教官队长教研室主任,还有几个教授是将军或者文职的将军,但是打了就打了,现场没人说什么。要不说狗头高中队怎么不是傻子呢,军校领导的车子在礼堂门口一停马上就不锤了要知道军校校长和政委可都是副大区级别,狗头高中队再鸟鸟的过副大区的干部吗?于是就不锤了坐好开会。领导进来以前一切都跟没发生过一样。当然这个事情不算完,狗头高中队一样要关禁闭还要写检查还要当众给那个兵赔礼道歉,结果警通连一集合狗头高中队还没有说话那个小兵已经跪下了叔叔叔叔我错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搞得狗头高中队这个事情都不敢跟别人说,因为锤了这么个人说出来太丢人了还是我们一起去的几个士官说的。——哎呀呀又扯远了。


  但是狗头大队的纠察不是一般人,不然你想想怎么纠察不是老挨锤吗?纠察们练别的特战科目练的少但是有两点别的单位一般比不了,就是对锤功夫高手枪打的好。手枪打的好是警卫工作的需要,对锤功夫高就是对付我们弟兄的需要当然警卫工作也需要。而且都是老资格的士官,绝对是大鸟不是小鸟,不然这纠察工作怎么作?


  所以我当时就害怕,确实害怕,被他们锤真的是白锤——纠察找个碴子收拾你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就是现在不锤我以后有的是时间,院子就这么大你能天天跟着干部?找个理由就收拾你还报告说你态度不好,打了你还没处告状除非你真的跟警通中队的中队长熟悉的不得了是老乡,那也顶多是赔礼道歉——我说过了级别越高越不好使,你就是找大队长也屁用不顶,大队长能操心你个小兵挨锤的那点子淡事吗?他说的出口吗?


  所以我在狗头大队的经验就是哪怕你锤班长也不要锤纠察,当然班长我也不敢锤就是这么一说,显示后果的严重性。


  我就那么提心吊胆的站着但是小影满不在乎——她后来告诉我,在军区总院那帮子女兵上街都不戴帽子,因为好像跟傻冒一样,纠察也从来没管过,我说了女兵在军队有特殊地位;在总院各种军人条例更是没有人遵守,都不遵守你遵守不是傻冒是什么?军队机关单位一般就是这样,兵比干部鸟。


  然后那个班长就想跟小影多说几句话,这个很正常很正常换了我也这样,职权还有这个条件就更这样。你在大山关半年试试?何况这帮子老士官明显不是关了半年。


  但是小影就不爱答理她,她就是这个鸟性格,你得罪了她她能一直就不答理你,怎么作工作都没有用处,直到她自己想通了就跟没事人一样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了——我的体会就是这个。


  于是就问什么答什么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你问哪儿人就说哪儿,你问哪单位的就说哪单位的,你再问什么就说什么。


  那个班长一直脾气特好,不过我相信他平时脾气一定没有这么好不然纠察的班长怎么当的?我们不把房子给拆了?——但是,在一个这样的野战部队,突然闯进来的女兵,就是有这个待遇,上到大队长,下到纠察,没人说她半个不字。


  因为她是什么?


  是一个年轻的女兵。


  就这么简单。


  其余的纠察不敢那么频繁跟小影说话,就是一个我们省份的班长拉了两句老乡关系他们班长不乐意了就不敢多说了。


  小影就那么站着左顾右盼觉得特别没劲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一点不如省会的游乐场好玩也没有省会的大商场值得逛逛,对于女孩哪怕女兵特种大队就是这个地位,她要是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我倒不敢要她了——那不是母老虎是什么?女孩就得有个女孩样,女兵首先是女孩,要喜欢漂亮衣服要喜欢偷偷化妆(当然小影想化就公然化妆军区总院没那么多鸟规定,但是她不化妆,除了在学校的时候演出主持节目就一直就没化过)要喜欢听张信哲(当时没有别的就是他刚刚进来,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小影喜欢我就听过几个)喜欢一切女孩喜欢的东西,然后才是个女兵——我的理论就是这样,军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军人,不然天生就是山里的命那么还有什么牺牲可以说呢?!


  这么没劲的扯淡扯了一会那个纠察跑步过来了。


  不仅是新的迷彩服还是新的帽子新的彩色臂章胸条。


  就差一个新的军衔和新靴子了——不过这个我都有干净的,我们泥潭子滚的时候这些都不戴不穿的。


  班长就挥挥手:“去吧。”


  小影就走。


  我赶紧说:“谢谢!”


  班长笑去吧去吧注意点儿别随便找个山头就说话,有些弟兄在潜伏训练你们要是一屁股坐在他们身上头上亲热他们根本就不会起来,就等着看呢——到某山某山去,那里没有训练场都是荒山风景也不错好了赶紧去吧时间紧张训练你不觉得但是一会你就知道了去吧去吧。


  我就赶紧去。


  追着嘎巴嘎巴的小影。


  班长跟那些纠察乐了好一会,才整队喊着番号走了。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那个班长。


  一直到今天,他的那些东西还在我的背囊里面。


  岁月如逝,很多小事沉淀出来以后,也许能够真的知道,在山里的军人们,那些青春年华的小伙子们,他们失去的都有些什么。


  不一定是你说的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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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4:44:25 |只看该作者
41,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2)


  我坐在我的电脑前想起了发生在去年夏天的一件往事。很多故事发生在夏天,好像这个季节比较容易孳生爱情这种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夏天男孩女孩们都比较火热吗?跟天气一样动不动就40度?生活还在继续,孩子还在成长,于是爱情就不断的发生,虽然最后都是一个不再相信爱情的结果,但是爱呀恨呀还是在绵延不断——因为,总是有男孩女孩是情窦初开的。


  去年夏天我就遇到了这么一次爱情的危险。


  还是那个和小影长的很像的女孩。


  那一夜她死活缠着我不让我睡觉,而我是下午刚刚接待过另外一个女孩朋友,你们就可以想象我是多么疲惫了。虽然我身体底子好,但是也挡不住这样啊?我真的是困的不行了,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办法——我跟她着不起急来,因为她才21岁,还是音乐学院四年级的学生,一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更关键的是她长得太象小影了,我在错觉中总是会搞混,心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颤抖但是不敢说,一说就要说那些更早的往事,我真的没有这个勇气去触碰这些。


  所以我只能跟她耗着,说话看电视玩扑克甚至是下象棋——我玩这些一向不灵,好像是没有这根脑筋的缘故吧?眼皮打架恨不得一头栽在床山干脆栽死,但是还是不行她不睡觉我也别想睡觉——我后来不留女孩过夜也有这个考虑,虽然只是很小的成分,但是我的理论就是感觉归感觉,但是你天天住在一块就有的腻歪了——我相信结婚的朋友一定有类似的感触,所以我立志单身,当然也是被逼得,或者直接说我就是咎由自取。


  我不可能再跟什么女孩结婚的。


  我没有勇气去触碰自己当初对小影的誓言。


  一下都不敢。


  然后我们就这么忽悠到了12点,零点新闻刚刚开始她突然说哎你闭上眼睛——她曾经叫过我一次老公,但是我的脸色不对马上就换了,其实我是喜欢她叫我老公的因为她真的很象小影,但是我就不好意思说,她也就不敢叫了。——现在想想我那是个什么操性?何德何能啊?跟一个那么单纯的女孩臭摆架子。


  但是很多事情你明白已经晚了。


  我明白的时候就是被机场武警按到在通道口的时候。


  她脖子上飘着那只迷彩色的蝴蝶一下子飘到了大不列颠。


  我不知道她在大不列颠街上走的时候是不是还系着那只蝴蝶。


  我想,应该不会。


  很多事情,不光是我,我估计很多人都不敢再触碰。


  譬如爱情。


  好了,还说12点的时候一到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然后她就把灯关上了我就纳闷干吗啊?然后我就听见打火机响。


  “你睁开眼睛。”


  她轻柔的说,这种轻柔跟我很多年前听见的一摸一样。


  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这句话。


  我在那一瞬间真的是蒙了,以为是做梦。


  在我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泪水已经出来了。


  泪花模糊中,我看到了小影俏丽温柔的笑脸,她在对我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有那种鸟样子,是的,极其温柔,象姐姐,又象情人。


  “小影……”


  我的嘴唇翕动一下。


  “什么?”


  小影诧异的问我。


  我醒了过来,泪水也停止了,只是已经流出来的滑落下来。


  然后我看见我们之间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小心型的生日蛋糕。


  一根蜡烛,在默默的燃烧自己。


  “你怎么了?你哭了?”她小心的问我,不是短发,不是军装,是直直的长发,是ONIL的白色T恤和ESPRI的军绿色七分裤——她知道我喜欢这条裤子,所以我就见她老穿着,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她买了3条。


  我平静下来:“没什么?”


  她给我擦脸上的泪水。


  “今天是你26岁的生日,你不高兴吗?”她小心的问我,“我以为你会高兴的,我想你那个性格是不会记住自己的生日的。”


  我苦涩的一笑:“我是忘了,你知道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你到底怎么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我——你们知道什么是值得你一生去珍惜的女孩吗?就是知道在你面前什么时候可以翻脸,什么时候应该哄着你的女孩。不过当你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往往就是已经无可挽回了。


  你们说,不是吗?


  “小影是谁呢?”她问我,没有半点醋意或者诚心找事的意思——她知道我是个什么操性,因为我在跟她交往的同时还在和别的女孩交往也不瞒着她,甚至有时候她还会给我收拾一片狼藉的床单换个新的干净的,有时候会偷偷哭,但是不会在我跟前哭。我就见她哭过一次,还是自己躲在洗手间小声捂着嘴哭,我憋的不行了就要上厕所,她不得不出来但是红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我又不傻我看见了而且清清楚楚,但是我没有改变自己的任何态度。


  你们说我是不是个混蛋?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擦擦眼泪,苦涩的一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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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睁开眼睛。”


  我就睁开眼睛。


  我就看见了小影的笑脸……


  ……我和小影离开那些纠察弟兄以后,就赶紧去我们的兵楼我们班的宿舍洗洗自己换衣服。小影一样要闯进我们的兵楼,这回值班的班长是坚决不干了,这毕竟是男兵的兵楼不是操场。这个班长也是大城市兵所以不是那么吝小影的白眼,而且他做的也确实对——我们弟兄在女兵面前也要又隐私对不对?何况兵楼没什么可以进的全军都一样,特种大队又不是少林寺要我们睡忽悠的绳子或者在房梁上住,想看就电视上面看得了,不是7套是个军事节目就要把我们各个单位弟兄的男兵楼宿舍内部曝光吗?除了我们用牙刷刷出来的厕所至今我在电视上没有见过(好像所有野战部队都有用牙刷刷尿池子的传统我们也不例外),别的我都见了。都是豆腐块没什么大区别,和普通部队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我们的凯芙拉防弹头盔和91迷彩大背囊都整齐的塞在各个宿舍的一个空铺上而已,背囊里面有单兵帐篷睡袋够若干天的压缩干粮自热干粮各种维生素药片急救包冬天就是雪地迷彩夏天就是丛林迷彩两套备用作战服装备用以及迷彩高腰特制伞兵战斗靴一双等等什么所谓的战备物资当然还有换洗的八一大杈和袜子若干——顺便提一句这种投入也是很大的,干粮药片什么的到了时间前几天就要更换,赶紧换一批新的,然后我们就连着几天早饭吃这些压缩干粮自热干粮不吃浪费啊我们弟兄吃完了就涨肚子军姿不用挺都极为标准弯不下腰,但是还有吃不完的还有过期的急救包就只能扔掉,你们包括现在的我交上来的税有相当一部分就是作这个使得但是你们觉得不应该吗?难道我们弟兄的背囊里面的干粮药片和急救包不更换?是没有战争要是真的发生了怎么办?我们吃着过期的压缩干粮自热干粮装着过期的急救包去深入敌后打仗吗?我想谁也不会觉得这种浪费不应该,你们能现在安生的坐在这儿看帖子就是因为这种浪费的存在——一有警报掂上背囊到枪库抄起自己的枪穿上作战背心就走上直升机,以后不知道跟哪儿放着的压满的各种标准数量的备份弹药匣(当然这种备份弹匣的子弹到时间也一定要换,我至今不知道是谁换)就发到你个人手里你就上战场吧保证你下飞机就能突突突。什么叫快速反应部队?不光是我们跑路快,这种措施也是一种快速反应的内容,不然光跑的快你还得打背包领子弹压弹匣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到上飞机了都不知道球年了。这不是什么军事秘密就是一点军事常识全世界快速反应部队都这个操性,即算普及也算交代一部分军费干什么用了。你们再骂,部队就是部队总是有人干正经事情的。


  小影就撅哲嘴跟兵楼前面的阴影站着乘凉,她也没脾气,虽然在中学的时候我的宿舍都是她给收拾,但是现在不行了都是军人,兵楼不是中学男生宿舍真不让她进她也没法子进,我知道在她的概念中我的床还是乱的一塌糊涂想给我收拾收拾——印象就是印象,你有什么办法?很多小事你不知道,但是你的亲人你的情人就喜欢享受这些小事,他们都不在乎你是不是跟他们说什么誓言说什么我爱你。譬如我唯一一次探亲回家我早上起床我妈妈一进我房间的门,哭的心都有,盼着叫我起床掀我的被子再给我叠被子收拾床同时不断数落我几句这种享受盼了一年多,结果进来就是一个豆腐块床单干净的跟镜子似的恨不得苍蝇上去都滑个跟头摔个骨折什么的,你说她能不想哭吗?我后来也纳闷我怎么能把鸭绒被子叠成豆腐块的?真是不可思议的年代,不可思议的青春。再多说一句,好多小事你们真的应该想到,为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这个世界本来就缺乏爱,为什么还不珍惜你们拥有的爱呢?——接着说我当年吧,又扯远了——我就赶紧泥呼呼的上去,先把新衣服好好放在桌子上面,然后就拿着脸盆香皂什么的去水房把自己扒光了哗啦啦冲干净再把泥衣服和泥胶鞋泡好,就赶紧跑回宿舍换衣服换鞋子把野兰花装进胸口的兜里就这么焕然一新的下去了。


  小影一看我还真吓一跳。


  我后来看自己当年的照片,我想她不能不吓一跳。你们知道什么叫精悍吗?——我当年真的是这样。我在基地兵楼的留影就是一身野战迷彩黑色贝雷帽黑色大牛皮靴子彩色狼牙臂章,胸前一个“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彩色胸条,配上一双我们日常穿的擦的增亮的高腰大牛皮靴子(训练不穿这个,日常活动和礼仪场合穿,我们又不傻,看作战演习或者训练操课内容需要穿轻便的迷彩帆布腰伞兵靴或者干脆是胶鞋,部队的衣服怎么配是有严格规定的,什么场合穿什么就是穿什么,所以我说某些电视剧业余的要命,居然穿着迷彩服配绿色贝雷帽,要知道那是现在夏常服系列的帽子绝对是不能配作训服的。不信你看哪个部队敢穿作训戴大檐帽?现在的制式贝雷帽和大檐帽是一个概念的,是常服系列就不可能跟作训系列混淆。虽然我没有看现在的规定,但是这个常识我是有的。各个不同军兵种的特种部队的不同颜色样式的贝雷帽是荣誉和勇敢的象征,是单独配发的作训服系列专用的,不会是那种制式的绿色贝雷帽,要那样得到那种帽子不是太容易了吗?虽然中国军队衣服不多也真是不好看,但是也不能乱穿啊。对于纪律条例就是一切的小兵来讲,是个什么感受?能看的下去这种电视剧吗?),黝黑消瘦,两眼冒光,虽然不跟史泰龙似的满身田鸡腿似的腱子肉要冒出来,但是那种绝对的凶狠彪悍是骨子里面的。当时没有感觉,因为身边的弟兄都这个操性,直到退伍多年以后再翻那时候的照片照镜子,那个小庄是真的消失了。


  小影看我半天我还嘿嘿乐,不知道哪点不对劲。


  这回她的笑没有那种好玩的感觉了,是一种没有想到的惊讶。


  那个小值日的班长就看腕子上的迷彩潜水表——这种表后来我也有一个,但是丢失在一次搬家当中了。特种部队的虚荣不是一般的,这个我已经说过了,但是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潜水表的迷彩表带上居然也有个小狗头吧?为什么虚荣呢?因为我们得来的不容易啊!虽然你们觉得可笑,但是我们是恨不得在头上都刺个狗头标志的——班长就说:


  “快10点了还不抓紧时间啊?”


  我们就赶紧走都知道时间宝贵,大队长亲自准一个队员尤其是新队员的假我再也没见过,对我真的是个特例——后来他告诉我,真的是看小影的面子,一个小女兵大早起不到5点坐那么久的公车晃悠了那么久下车以后再走那么远的盘山公路还要一路闯那么多的岗哨来看我不容易,而且,真的是一个可爱的很鸟的小女兵,不能不准假,不然太不象话了。当然,警通中队的中队长因此被处分一次我是知道的,这种事情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一次,下回别说一个女兵,就是一个女兵连也没有人敢放进来了。不过那个中队长并不记恨我,因为都佩服小影,当时有一首著名的歌叫《我飘洋过海来看你》,小影没有用半年的积蓄,也没有走那么远,但是我想如果一定要作个MV的话,就是这首歌了。你想想看,一个19岁的女孩穿着军装天不亮就等公车,然后出城进山山路上忽悠,睁着眼睛盼望见到一个正在泥潭子里面吃苦的小列兵,透过脏乱的车厢,你能看见她白皙的脸上,那双秀气的眼睛在闪动着什么……


  爱情。


  是的,这就是爱情。


  爱情不是地位不是金钱不是门当户对不是结婚的彩礼不是房子不是车甚至不是那张毫无意义的贴着合影照片盖着红章的红色卡片。


  你想见一个人想的不行不行的时候,哪怕把屁股坐疼把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山路的脚走出泡的时候,那就是爱情了。


  爱情就这么简单。


  我们并排在右面走,大院里面谁过来谁看一眼。当时我想这回我就成了大院的神人了,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小影,因为这件事情比什么 在军校打纠察还能流传甚广,因为是女兵来了。我后来退伍很久的时候,我当年的一个战友,现在还在大队当军官,有一回打电话胡诌的时候,突然问:“你知道吗?现在小兵都在传说当年咱们那批兵有个神事,一个军校女学员从省城一路狂奔到咱们大队看咱们那批兵中的一个,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进来抱着那个兵就哇哇大哭。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真有这么神的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我当时拿着电话愣了半天,然后就呆了,倒是没有哭。


  但是心在疼。


  这说明两点:


  一,什么叫传说?后来的人总是在原型上进行加工,按照自己的想象进行演义,于是连当时现场目睹的人都不知道来自何处了;


  二,什么叫传说的起源?值得你流传的真实,就是传说的起源。譬如一个19岁的女列兵,进山找她日夜思念的人,就是值得流传的故事。


  ——又扯远了。


  我们出营房大门的时候,小影还没有说话,那个站岗的班长已经从岗亭子里面把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特别好的小圆盒子抱出来平着给小影,还说按照你的要求就平放着都没敢碰。——我当时真是惊讶小影的厉害,真是在我们大队一路平趟啊!连警通中队这几个有名的铁门神都替她办事,还特听话。


  小影满不在乎的接过来,小心的抱在怀里,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点点头——她们女兵尤其是漂亮的小女兵真的是习惯战士对她们这样了,极少碰壁,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主要是想刁难刁难她们多说几句话的,也有不吃这套的,但是那样的不多——然后回头跟我说:


  “走!”


  就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我就赶紧谢谢班长就跟着她出去了。


  然后警通中队那几个站门岗的抱着95自动步枪挎着特战匕首一身迷彩全副武装站的跟钉子一样一动不动,但是我路过他们的时候感觉到他们的眼睛在动在跟着我们动,先跟小影,小影走出他们的余光了再看我——他们的军姿站的真是好啊!虽然干部不在但是脖子就是不动,要不说铁的纪律就是铁的纪律呢!特种部队的纪律不是松,是比任何部队要严上加严——不是野出战斗力,是严出战斗力,那些以为特种部队就是吊儿郎当的朋友,一个平时不严的军队是不能打仗的,严从哪儿来?还是说小事,军队为什么站军姿踢正步叠豆腐块拿旧牙刷刷尿池子拿刮胡刀片跟那儿吭哧吭哧刮尿碱?这些打仗有用吗?当然没有用,但是又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作用——就是严,任何事情的严格你才会服从命令,你才会形成整体的战斗力。我在野战军步兵团新兵连的时候觉得严,那是和家里比;进了侦察连觉得更严;进了集训基地比团里连里都严;到了特种部队才知道,什么是真***严啊!——其实人也一样,对自己很放松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譬如现在的我。


  我们就出去了,走在盘山公路上。


  一直到看不见纠察了,我才问小影:“你抱的什么啊?”


  “不告诉你!”


  还是小皮鞋嘎巴嘎巴。


  我就不问了,不该问的不问,这种意识就真的是潜移默化到脑子里面了。不该说的不说呢?——我现在都不敢忘记!什么操性都不敢忘记这点,因为各种教训太深刻了。所以任何想从这个小说得到点什么的都可以放弃了。


  小影过了一会儿见我不吭气了就不乐意了:“你连猜也不猜啊?”


  我就嘿嘿乐。


  我是真猜不出来,我现在一脑子都是军事技术各种队形各种数据,别的筋根本就没有了——我写诗是几个月以后适应了这种生活以后的事情了。


  小影一撅嘴,我就不敢说话了。


  “木头一样!”她不高兴的说。


  我们就上山。


  我谨记纠察班长的教导,没有去有训练场的山头。那儿说实话也进不去,警戒哨恨不得放到5公里开外,虽然当地老百姓少,但是不是没有啊。不是什么淡保密,全世界特种部队练的都是这几套把式,就看谁练的苦,是怕哪个放羊的老百姓把羊放进地雷或者爆破训练场,那个麻烦就大了。有一回还是出事了,那也是神事,我们打95自动步枪对空中飞靶速射就跟奥运会比赛差不多,结果一发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飞了10几公里一个老百姓刚刚下地干活被一家伙打在肚子上当时就挂了——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但是还是发生了。各种这样的小事故我估计各个野战军单位都有过,也怨不得谁,我说这就是你的命。我们那会儿天天打小组战斗射击,就在枪林弹雨来回折腾,也真没见哪个被子弹撂到的,倒是我的靴子的跟被一发子弹打掉一回但是我也不敢犹豫啊,子弹就跟在后面打你的穿插空子,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继续一路各种战斗姿势变换继续训练——不然就真的打你身上了。我退伍以后看过一个电影,叫什么我忘记了,说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一个什么单位(还不是海豹)打小组战斗射击,一个哥们被子弹打中后脖颈子,当时就倒了,然后就是怎么战胜残疾的最后也没有战胜只是能够腿上支个钢架子站起来那么拖着走两步而已——脊柱中弹最轻的后果就是全身瘫痪,最惨的结果不是死那没什么可怕的而是植物人——我当时看的时候就后脖颈子发凉啊!自己怎么过来的啊!——现在还有小兄弟在那么过啊!全世界有多少小兵在这么过啊!他们为了什么呢?你们说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电影里面看看好看血腥热闹吗?——所以我厌战,我拒绝武器,我厌恶的不得了,最好全世界的部队都解散改夏令营基地,教教孩子爬山锻炼身体什么不好?干吗要战争啊?干吗要武器啊?受伤害的是谁?不首先是那些小兵吗?然后呢?老百姓,就是我们自己啊!为什么喜欢武器喜欢战争呢?——想想这些小兵受的罪?他们是为了当什么英雄吗?海军361艇一下子70个哥们,我的难过不是一点半点的,我没当过水兵,但是我也是小兵过来的,一下子70条人命啊!你们想想看是个什么场景?潜艇拉到基地码头,第一个进艇的哥们是怎么下去的啊?我敢说干部不给他酒喝点不可能,谁见过啊?什么机械故障我不知道,但是窒息而死是肯定有的,那是个什么惨状啊?!然后这个第一个小兵是怎么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里面探路呢?这些哥们的遗体是怎么被一个个从那么小的舱口运出去的?下面的干部水兵看着一个个战友兄弟的遗体而且是憋死的那么惨,他们的难过心痛是语言可以形容的吗?是眼泪可以包括的吗?70个遗体摆在码头上是个什么场景啊?!我相信就是现场有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会一生不会忘记的!——但是他们是为了什么死的啊?我不是说什么故障,这我管不着,我是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啊?为了海军,为了咱们国家的海防,为了大家能够在这里吃饱了看BBS看我们小兵受罪看我们小兵掉泪——但是为什么这些小兵要受罪?如果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军队没有武器呢?这70个小伙子,70个哥们,还会死吗?人命大于天啊!——但是我相信他们不会后悔,我也为海军有这样的战友自豪,但是我只是想说,对战争多一个角度,对武器多一个角度去认识吧!这些操纵着你们热血沸腾的金属武器的小兵们真的不容易!对他们多一些理解和宽容吧!只要世界上还有战争,这些小兵就一定会受罪的——所以,不要责骂他们,无论他们有文化还是没文化,他们都是在为了什么受罪呢?——你们自己想想呢?——所以我极端反战,我希望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军队,没有小兵——当然,只是一个希望而已啊!


  ——扯的真有点远了,严重跑题,下回注意。


  ——我们就上了某山,风景确实是不错。树林子翠绿但是不是丛林,那个地方是我们植树种出来的荒山,底下还植了草坪,下面还有个小河,那水干净的啊!我至今回忆起来都是一种享受。部队植树确实有一套,特种部队也植树,是解放军就要绿化祖国,这也是爱国主义教育的一部分。我们植树不光是植树了,最后味道一变成竞赛了,结果一个人一天挖的坑那个多那个好那个标准啊!来一起植树的地方区委的干部都惊了,怀疑我们不是人类,居然还没事人一样下面洗洗手就集合跑步吃饭去了番号还喊的山响。这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是说我们弟兄精力比较过剩而已。


  我们就到了两个山包之间的小河边,坐在草坪上。


  小影一见水就乐了,她就喜欢玩水从小就是。又是夏天更好玩了,小皮鞋一脱白色小熊袜子一脱小脚就伸进水里了。


  然后就长叹一声躺倒不说话了,真的累了。


  我看见了她的脚上有泡。


  还被皮鞋磨破了。


  我就鼻子一酸——我当时真应该把她的脚抱在怀里哭一场的但是我没有,我为什么没有我至今都后悔,其实真的应该那样。一个从来没有走过这种狗日的盘山公里的小女孩一走就是这么远就是为了来看我,我至今不能忘记。可是我当时就是没有,因为纪律,因为铁打的各种纪律已经把我锤成了兵,我不再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小男孩。


  她让冰凉的流水好好冲了一会脚才睁开眼:“真舒服——想不出来你们这儿的景色还真挺美的!”


  我就笑,心里想这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她看了一会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然后坐起来:“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我来吗?”


  我说:“想我了呗!”


  “美的你!我才不想你呢!”她白我一眼。


  我是从小被小影刺叨习惯的,所以不敢还嘴。


  “你闭上眼睛!”


  我就闭眼睛。


  然后就听见牛皮纸的哗哗声,然后就听见划火柴的声音。


  然后她就轻柔的说:


  “你睁开眼睛。”


  我就睁开眼睛。


  一个心状的生日蛋糕。


  一根小小的蜡烛。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


  小影就一个人拍手:“祝你生日快乐……小庄生日快乐!”


  我就傻乎乎的看着。


  脑子想了什么我都记不住。


  或者真的是傻了?


  反正就是傻坐着。


  完了小影就说:“好了!许个愿吧!”


  我就闭上眼睛双手交叉许愿,泪水就滑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泪花中看见小影的笑脸。


  我哭她不奇怪,我从小就多愁善感。


  我把蜡烛吹了。


  她就问我:“你许了什么愿?说给我听听。”


  我不说,只是心里暗暗发誓。


  她非要我说。


  我没办法,她就是这样,不告诉她她就一定要知道,你要主动跟她说她还真不乐意听——那时候的女孩,真***是女孩!


  我就看着她的眼睛,跟在军旗前面一样发誓说:


  “我小庄这辈子除了小影,谁都不娶!”


  小影呆了半天,显然她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个。


  我认真的看她。


  然后蛋糕就糊我脸上:“看你美的!谁要嫁你!”


  然后我们就在小河边的草坪上追逐打闹,她还光着脚,但是这里的草坪不是野草,是我们种的。


  一只小鸟就在枝头上纳闷的看,觉得人类比较操蛋,好好的就打,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自己抓虫子去了。本来就是,你该干吗就干吗管那么多闲事干吗?


  然后她就靠我怀里跟我说话。


  脚还放在清澈的小河里还搓着,我知道她是真的疼,因为我的脚起过无数的泡。


  我就把野兰花给了她,但是那些故事没有说。


  我觉得很多事情不要说,自己作了就行了,知道自己的心是真的就行了。


  后来我知道我应该说的,应该让她高兴高兴的,对于我们短暂的绿色爱情来说,对于我们两个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小兵来说,应该说的;但是我那个时候没有意识到,我18,她19,我们都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的很。


  她就玩着那花儿:“这什么花儿啊?难看死了?都要干了!”


  我心里就一疼,但是还是没说。


  本来就是给小影的,她喜欢不喜欢是她的自由。


  但是小影还是拿在手里,闻闻:“哟!还挺香的啊!这花儿干了还这么香啊?真少见?”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花儿不仅是干了香。越久的时间,它就越香,很多年之后我得到了证实。


  小影就拿在手里一直闻着,和所有女孩一样,小影喜欢香味。


  难道女兵应该喜欢火药味道吗?


  我们就说话,说好多好多话,但是基本上都是她在说。于是她们医院上到院长政委,下到扫楼道的阿姨的各种臭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半年后我见到她们屋的女兵以后,虽然我没见过,但是谁是谁我就没说错过——她们都很惊讶,但是当然,她们对我也熟悉的不得了,我的情书在她们宿舍被列为十大酸之首,超过了当时红极一时的一个小白脸歌星叫什么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回想吧。


  我没有说什么,不是什么淡保密,我刚刚入队也没什么知道的。


  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这些苦我都习惯了,你习惯了就不知道有什么说的了。你去问真的驻守边防譬如海拔4000米青藏兵站的兄弟,你们苦吗?他们就觉得你是不是有病,是兵就得这么过啊有什么苦不苦的?我们不挺好吗?——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确实也不知道别的单位的譬如大院的兵比我们舒服,不过我们知道了也不羡慕,就那么几年苦就苦了也算为国为军贡献也算个人宝贵财富,图舒服我们当兵干吗?——当时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我们一直就这么说话,我不时亲她一下,她就跟猫一样闭着眼睛。


  她也不时亲我一下,然后还叹道:“跟黑木炭似的!这怎么带的出去啊?走街上还以为我跟个烧锅炉的在一起呢!”


  我就嘿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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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18岁生日,就是和小影一起度过的。


  我生命中最甜蜜的一天。


  然后,我就再没有过生日。


  一直到去年,我不得不过,但是过的不开心。


  因为我一句什么高兴的话都没有说,也确实不高兴。


  我想起了小影,一直就想着。


  她还长得象小影。


  你们说我高兴的起来吗?


  其实想想,我不应该对不起她的。


  但是关键是小影的故事,我告诉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的26岁的生日,和18岁的生日,我成人以后唯一过的两次生日。


  两个长得跟一个人一样的女孩给我过的。


  你们说,我能忘记哪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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